王三炫耀完自己后，突然诡异一笑，挥了挥手，霎时间他的身后出来一批人。

寄岳眯眼，对方的恶意明显到连他这个少根筋的人都看出来了：“你想要做什么？”

“我呀，就是想教训教训一些没有分寸的人，”王三漫不经心地抱肩，眼神轻慢中藏着几分嫉恨，语气兴奋又暴戾，“只是一个受人恩惠、无父无母的乞儿罢了，就不要妄想着修炼成仙了，逆天改命？你配吗？啊？”

王三话音落地，身后的人便一拥而来，有些人的眼里带了几分怜悯。

这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谁让他一个乞儿非要出头呢？

寄岳冷哼一声，站在人贺的前面，面对一些修为连金丹期都不到的人，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吧。

然而还未等寄岳出手，人贺就伸手拦住了他，眼神透亮，目光灼然，他说道：“让我来。”

寄岳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一笑，说：“好。”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重影都相当模糊，但是身体似乎还残存着记忆，人贺纵身飞踢开一个人，其他人见人贺似乎真的有些功夫在身，于是认真起来，动作也变得凌厉，几人呈包围之势，将人贺困于圈中。然而人贺丝毫不惧，眼里的火焰仿佛要将靠近的所有人都灼烧殆尽。体内自由流动的灵气也顺着人贺的所思所想行动。

源源不断，好似马上就要迈入下一个阶段。

其中比较胆小的人看出了些端倪，他颤抖着身子，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王三踹了他一脚，嫌对方不争气地说：“给你的饭都是白吃的吗！？一个乞儿你也害怕！？给我上啊！”

他惶恐又慌张，眼里写满了恐惧，说道：“他、他看起来修为不止金丹期啊！！”

王三冷笑，不屑道：“怎么可能？他一个乞儿出身的杂役，还能反了……天了……”

王三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突然一白，这次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从来都瞧不上眼的人，如今竟绽放着耀人的光，让天地万物失色，让他的嫉妒和嫉恨无处躲匿。

……

20岁，贺知明在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试中大获全胜，修为迈入大乘。

21岁，仅仅一年，贺知明勘破大道，飞升成仙，封号光寒。

-

王三等人被打败后，皆消失在了灵海中。

寄岳快步走上前夸赞他说：“你真是太厉害了！”

人贺偏头看着他，嘴角勾出一分若有似无的微笑：“难得听到爱妃的称赞。”

“你想起来啦！”寄岳闻言杏眼微微睁大，他都还没发挥什么作用，人贺就靠自己把事情都想起来了？

“嗯，辛苦你了，”人贺伸手揉了揉寄岳松软的头发，“我没想到上次跟……呵，你口中的魔贺争抢身体的消耗会这么大，以至于失去了一些记忆。”说到魔贺时，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多亏了爱妃，我才都想起来了。”人贺夸赞着他，头上的手温和宽大，让寄岳觉得很舒服。

不过他还有好奇的事情，便抬首问道：“刚才的地方，是一百多年前的渝中？”

人贺点头：“准确来说，是两百年前。”

寄岳一愣，想起贺知明的岁数，是了，贺知明刚好比他要大一百岁，二百二十一岁。这么一算，确实是恰好两百年的时间。

“我真是想起了很多事啊。两百年，足以让一个人忘记很多事，也足以让天下换一番模样。”

寄岳茫然地看着人贺，他原以为他们都是光寒因为坠入人间才分裂出来的三个人格。如今听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听着，仿佛人贺才是先出现的。

等等，那他在上一个灵海地界看见的妖贺呢？

也许他们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寄岳没有发现他们。

“很多疑问？”人贺看出了寄岳的茫然，他轻轻一笑，“不若上去问问吧。”

人贺说完，一道云阶铺开，直入云霄，抬眼看不清尽头。

云阶通天修仙路，世人皆好成仙，成为上仙的贺知明，又顿悟了什么呢？

天光洒下，人贺看着寄岳踩上云阶。

他本以为寄岳为了知道答案，会很快地离开，没想到的是，踩上第一阶时，他回头了。

寄岳问：“在人间当乞儿的日子，你过得好吗？”

人贺向来一成不变的微笑表情忽然破碎。

过得好吗？

人贺不知道“好”的定义是什么，但他想自己是幸运的。

街头冻死之际他得到机会入府谋得一份温饱，而后他发现原来人情世故的周转要比寒日的街头更耗费心力，为了府里一份更加轻松的差事，乞儿之间就能耍尽心机，互相损害。

这份轻松差事原本总管打算交给人贺，而他打扫后院时被推入井底，虽顺利爬上来却发了一整夜的高烧，后来病好了，只剩下演武地搬重器的工作，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用剑不当的子弟给戳个窟窿。但人贺觉得是幸运的，因为他能籍此学习一些灵气的运作和学习他们使用兵器剑刃。

时间长了人贺发现这些修习的子弟和杂役间的人情世故也无甚区别。他们因为各自的修为差距而分了三六九等，天赋高的瞧不上天赋低的，若是修为高，就算是十岁的小孩也能对三十岁的长辈趾高气昂。

后来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出来人贺偷学的传言，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世家子弟忽然就看见了他的存在，苦日子便也开始了。但人贺仍觉得是幸运的，他由此才得到机遇，得以突破境界，提升修为。

人贺看着寄岳，没回答好与不好，而是伸手将寄岳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味，纤细的骨架，嵌进怀里刚刚好。

人贺的声音轻巧，仿佛在开玩笑：“我忽然不想放你上去了。”

寄岳：“嗯？”

感受着人贺怀里的温度，寄岳的心跳了一下，双手抵着人贺的胸膛，脸莫名地开始发烫，他说：“不行呀，我还是要上去的。”

“……”

人贺没有说话，寄岳便抬头看向他，下一瞬，他的嘴唇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寄岳：“！！”

寄岳眼睛睁大，忘记了挣扎。

他的心跳如鼓擂，炸的他耳膜作响。

良久后，人贺才放开了寄岳。

寄岳的脑袋一片空白，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贺轻轻一笑，若春日桃花，光华万千，惊艳非常。

“下次，记得闭上眼睛。”

寄岳呆愣地看着对方，像一个花痴，只干巴巴地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