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几句，赵屹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拍了拍江烬的肩：“对了，这个月的婚礼，你可别忘了。”

江烬挑了挑眉，语气随意：“你跟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如果忘了你不得揍死我？”

赵屹哼了一声：“你最好是记着，不然到时候我可不客气。”说着，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烬一眼，“要不要顺便给你也安排个捧花？说不定就有惊喜了。”

江烬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起身道：“行了，先走了，改天再约。”

赵屹冲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回去洗洗睡，别再对着手机傻笑了。”

江烬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径直出了烧烤店，夜风带着烧烤的烟火气，拂过他微微发热的脸。

回到家后，他随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打开手机，看到林昭回了条简短的消息——

林昭：【你也早点休息。】

比起昨天的信息量，今天的对话明显少了许多。江烬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再回消息。

不知道王司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总觉得林昭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呢？似乎只有朋友的身份，但是这样未免有点越界了。

回到家后抬脚走到书桌前，视线落在那幅画上。

从昨天放到这里开始，这似乎已经渐渐成了他晚上睡前的习惯。每次收拾完，都会下意识地走到书桌前，把画摆正，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浮尘，然后静静地看上几秒。

画中的女孩依旧笑得明媚，像是在某个春日午后轻声唤他一声“江烬”。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江烬的生活彻底变成了公司、家两点一线的循环，每天准时上班，按部就班地完成每天上面交代给自己的工作任务，然后在夜色中回到公寓，像个无情的打工机器。

虽然自己的任务是不断调试写好的模型代码，再训练，整个训练过程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但好在这期间倒是可以做些别的事情，江烬偶尔也会盯着屏幕上的训练进度条发呆。

在上次的新品发布会结束后，工作强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是日夜连轴转的状态，江烬不清楚其他组是什么情况，反正林娜组里的开发人员每天大概能在晚上八点前到家。

唯一的例外是周五。每周五是公司难得的准点下班日，在周五的六点，江烬总会准时下班，拎着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回家，给自己做顿像样的晚饭。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某种无声的执念——毕竟在云西时，他和林昭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这一顿，能让他稍微放松一点。

只是这几天，江烬总感觉林昭在刻意回避他的消息，他打开手机往前翻了翻和林昭的聊天记录，刚开始那几天林昭总是会主动给他分享在学校的一些事情，或者是发给他一些好看的风景照，江烬也会分享上下班路上见到的有趣的人和事。

渐渐的，他们的聊天记录似乎只剩下了每天的互道晚安，还有早点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之后，总是忍不住瞎想，好像一个别扭的大人，一点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但是又不敢直接去问对方，怕对方觉得自己烦。

江烬回想起之前赵屹给他说的话，“她这不就是在吊着你？”

随后又摇了摇头，想到在机场分别的时候明明都已经约定好了成为更厉害的人就再见面，自己却还在想东想西，只是成为更厉害的人，什么才是更厉害的人呢？

好像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林昭的话总是那么模棱两可，胡思乱想中江烬渐渐睡去，他好像梦到了在云西，嘴角勾着一抹微笑。

第二天早晨，江烬照常踏进公司，还没走进工位，林娜就拍了拍他的肩：“来会议室一趟，有个事情宣布。”

江烬跟着进去，发现部门的同事基本都到了，看来这事不只是找他。

主管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公司决定，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按照正常时间打卡上下班。但——”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才继续道，“每天打完下班卡之后，必须自愿加班两小时。”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是压抑不住的低声议论。

“什么叫‘必须自愿’？”

“这不是变相加班吗？我们工作量不都已经排满了吗？”

“两个小时也不少了，关键是以后都这样？”

有人小声问道：“这是临时的，还是以后长期这样？”

主管叹了口气，“这就是公司新的‘奋斗日’制度，希望大家都能有拼搏精神，多为公司贡献力量。”

“呵呵。”后排有人轻笑一声，迅速低头假装翻看笔记本。

“行了，行了。”主管似乎也不想和他们争这些，“抱怨归抱怨，该执行的还是要执行，大家自己安排好时间。”

散会之后，大家边往外走边继续小声吐槽——

“好家伙，‘奋斗日’？要不直接叫‘社畜日’吧。”

“也别太消极，起码打卡时间还是正常的。”

“那可不，上下班时间是正常的，但是加班是‘自愿’的，懂？”

江烬听着身旁的讨论，没发表意见，刚准备回工位，主管又喊住了他：“对了，江烬。”

“嗯？”江烬抱着电脑回身向主管的方向看去，心里带着一丝忐忑。

“你的转正述职报告可以免去了，上面觉得你发布会上的表现不错，就不走这个流程了。”

江烬挑了挑眉，倒也没太惊讶，点头道：“知道了。”

“继续努力。”主管拍了拍他的肩，满意地走了。

江烬回到工位，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点开日程表，望着满满当当的待办事项，轻轻吐出一口气。“奋斗日”是吧？那就看看，谁更能撑到最后。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后停顿了一下，指尖在聊天列表里缓缓滑动，最终停在林昭的头像上。

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

毕竟是转正的事，虽然工资没变，但好歹算是一个正式员工了，可他又有些犹豫，怕林昭正在忙，会不会打扰到她？

就这么纠结了半天，他叹了口气，索性还是点开了对话框，打下几行字。

江烬： 【今天主管说我转正了，工资没涨，但好歹是正式员工了】

盯着消息框看了两秒，他又补充了一句——

江烬： 【顺便吐槽一下，我们公司现在推出了一个叫“奋斗日”的新制度，下班打完卡后“自愿”加班两小时。你说气不气？】

发完后，他把手机扣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却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手机。

屏幕暗了亮，亮了暗，他点开又锁上，锁上又点开，像是无形间多了一丝期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江烬心头一紧，立刻点开消息。

林昭： 【挺好的】

后面又补了一句——

林昭： 【恭喜你呀】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是随口一提，却莫名让江烬的心跳慢了一拍。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想回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最终索性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随意放在桌上，逼着自己不去想。

就在这时，林娜从隔壁工位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敲了敲江烬的桌面：“对了，我刚刚去HR那边整理健康档案的时候，顺便看了下你之前的入职体检报告。”

江烬皱了皱眉，看向她：“怎么了？”

林娜把文件夹夹在手臂下，语气还算轻松：“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肺部CT上显示有个小结节。一般来说问题不大，但还是建议你三个月后去复查一下。”

江烬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点了点头：“行，我找时间去。”

林娜说完后就回了自己的工位，留下江烬一个人坐在那里，微微蹙眉。

肺部结节？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次肺炎——那还是他上次去云西看演唱会的时候。

那次因为没买到合适的机票，他硬是换乘了两趟火车，折腾了一夜，早上四点多才到云西。那时候天还没亮，城市被一层薄雾笼罩，他索性拖着行李，在街头city walk了一圈。结果走着走着，天忽然下起了小雨，他只好躲到公交车站等雨停。夜里气温低，他身上穿得不多，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冻得有些发抖。

当时他没太在意，觉得不过是吹了点冷风，撑一撑就过去了。可到了下午，人就开始发烧了，嗓子像被砂纸碾过，浑身无力，最后还是被朋友硬拉着去了医院，一查才知道是肺炎。

他挂了整整一周的点滴，病好了之后也没再去复查，想着年轻身体好，恢复得快，应该没事。

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

江烬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办公区的天花板，指尖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他倒不是很担心，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林昭的消息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那几句，短短的，克制得有些过分。

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点开了对话框，敲了几个字——

江烬： 【你最近忙吗？】

但想了想，又把消息删掉，沉默几秒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