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师兄,青虹镇事已毕,我们该何时启程回宗门?”
“咦,哪里来的的鸟?”
季临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站着一只嫩生生的小鸟。
而季临渊正在温柔地逗它。
“镇民们送的,你喜欢?”
前来报告的弟子连连摆手!眼里有些几丝若有似无的嫌弃,又不是灵兽,一只凡鸟,摸着还脏了手!
但在季临渊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
季大师兄虽然地位很高,却对谁都很温柔,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不止在宗门名声好,在凡间名声也比寻常修士更大。
没看街道两旁跪了一地的镇民吗?这般情真意切,声势浩大的主动送别,还真不多见。
对一只小鸟都爱护有加的事,放在别的人身上很违和,但在季临渊身上却好像挺理所当然的。
要是让这等光风霁月的人物知道我的阴暗想法,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弟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忙恭维:“这小鸟看着真有灵性,说不定是灵鸟呢,季师兄果然慧眼。”
那弟子瞧着日头还早,眼珠一转,小声提议道:“季师兄,我看你难得出来一次,马上要回宗门了,不如去玩玩如何?”
季临渊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不过他对此没什么兴趣,步履沉稳地穿过热闹的街道。
季临渊旁边的弟子不死心,反正季临渊一向对他们这些师弟很是温柔纵容,虽不怎么搭话,但却从未见他生气过,便把平日里小弟子们的谈笑问了出口。
“季师兄啊,你说你长成这样资质也高,怎么还脾气这么好?”
“你这样子看起来真不像仙修,倒像是佛修门派里的,太完美了,感觉不太真实,师弟们都很奇怪,师兄你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
季临渊身形微微一滞,依然保持着如松般挺拔的身姿,手却慢慢收紧了。
一丝尖锐的鸣叫断在手心。
他缓缓低头,眼神深邃幽沉,瞬息的波动之后,季临渊便又恢复了好像一层薄纱般的温柔。
小师弟瞬间心里“咯噔”一下,面对着季临渊的背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退了又莫名其妙的愣了下,忙上前补救。
只一探头却看到季临渊手中原本还活泼好动的鸟安安静静地躺在季临渊的手中。
“大,大师兄,您的鸟,好像死了。”
小师弟心里怪异,却一时想不到哪里怪。
好端端的,鸟怎么死了?
季临渊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上有一丝丝怜惜。
小弟子瞬间手足无措:“大师兄别难过,说不定它原本就有病,命不久矣呢。”
“你说得也对。”
季临渊随手把鸟尸放在一旁的台柱上,并没有师弟预想的责备,果然还是温柔的大师兄。
“秦师弟,可是有好去处?”
“我是说,我......啊?”
直到看到季临渊淡定点头,这位秦师弟路都走到一半了,还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晕晕乎乎,脸上满是梦幻之色。
天塌了?
一向不问情色的大师兄居然要开戒了。
季临渊被满脸兴奋的秦小天带领着走进一个小院,院外的破败竟然都是障眼法。
里堂的塔楼有种透着几分近乎靡费的艳俗奢华。
季临渊的眉心皱起,心里开始有些不耐烦,侧脸绕过抚在脸上的绸带得动作快了些许。
没意义的消耗,他向来懒得参与。
虽说季临渊志不在此,但几年历练,也算有所耳闻。
这种地方都统一叫修奴楼。
顾名思义,也就是专为修者服务的炉鼎,低等炉鼎是从普通奴隶中挑出来长得好的,送进到这里来。
高等的就来源多样了。
容貌姣好的炉鼎,修者买回家后也只当做消遣一二。
修奴楼亦有等级之分,优劣之别清晰可辨。
而低等的修奴楼里,没有炉鼎体质的标准,大多都是些长得出众的凡人。
秦师弟挤眉弄眼,一脸的清秀染上流氓般的气质。
“怎么样,师弟不错吧?要在这么一个灵气稀少的地儿找一个修奴楼可不容易,但我秦小天是谁啊,这不得掏家底给师兄好的么?”
身旁伺候的美人频频望向眼前和修奴楼格格不入的仙师。
艳俗而浓烈的熏香都不近他的衣角,就像仙子话本里最受人瞩目的仙君。
凡尘尽散,温柔如故。
美人轻盈穿梭,手中茶壶已多次添茶,仙师却仿若未察,不曾投来丝毫目光,美人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秦小天趴在栏杆上,听着下面的人对着蒙着脸的修奴一一介绍。
他也跟着一一点评过去。
“这个嘛,身形太瘦了些,看着没什么福相。那个眼睛长得不好,缺乏神韵。还有这个,手的模样不太好看,不够纤细柔美……咦?等等,这个倒是不错啊!只是可惜遮着脸呢,根本看不清到底长啥样,师兄,你觉得呢?”
季临渊漫不经心,可有可无地顺着秦小天所说的方向随意看去
坐在最中央的少年身着黑纱,坐在一群修奴中,他极尽可能地挡住轻纱透过的肌肤暴露在人前,完美地龟缩在一群修奴中,只露出一个头,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用红绸绑着,像是一个贺礼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
但就算他再怎么挡,也挡不住仅露出的一点点肌肤。
少年最特别是那一双眼睛。
完全不同于其他的修奴一样麻木,反而洋溢各种小打算。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细长而微挑,最主要的其中的生机。
在一众麻木恐惧的修奴中,这人看每一个人的眼神偷偷藏着评估。
还是很冷静的评估。
藏得很好,可惜瞒不过更加擅长此道的季临渊。
在场的很多人也把眼神放在了这少年身上。
季临渊对他却视若无睹,心如止水。
直到这个露出的眼睛很灵动干净的修奴视线在打量过每一个人之后和他不期而遇。
那一瞬间,少年修奴不可思议的目光似有实质,直直地穿透楼中的喧嚣,撞在季临渊身上。
季临渊在少年停住的目光下,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然而下一刻,季临渊却在准备收回眼神的刹那,忽而转过头注视着修奴。
这么明显的动静,秦小天都朝季临渊望过去。
【卧槽,我眼瞎了吗?!杨远!!不对,现在应该是季临渊了,是季临渊吧?这个疯子怎么在这里?不是,冷静下来想想,肯定有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吧,别怕,别怕啊,沈之初,绝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同于沈之初冷静打算的小眼神,莫名出现在季临渊耳中的声音方寸大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般话不落地。
季临渊面上依旧挂着仿若春风拂过般的温情,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暖阳,丝毫察觉不出异样。
他的目光轻柔地落在沈之初身上,眼神里似有丝丝关切,仿佛眼前只是一场平常的相遇。
沈之初浑身寒毛倒立:“……”
他欲哭无泪,努力地强自冷静了片刻。
【这操蛋的天糊开局,这踏马的是季临渊啊!季临渊啊!书中捏碎人脑袋都不眨眼的大反派啊!主角带着金手指都在他手上被虐得死了几个回合,我这个小虾米怕是连人家牙缝都不够塞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在毫无能力的时候遇上季临渊了!
季临渊张口,灵力微动,但小修奴一点都没有听到季临渊无声的话语。
季临渊嘴角笑意更深,只是这笑意却深不见底。
沈之初原本定定地看着季临渊,这会儿却是要被笑起来的季临渊吓傻了,脖子一阵阵发凉。
不怕反派闹,就怕反派笑,反派一笑,生死难料。
【笑得很好看,快拿开啊混蛋!】
那双满是灵动光彩的眼睛在这极度的恐惧与绝望中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仿若失去了生气,如同一个机械木偶般,可这副楚楚可的模样,却反倒更惹人怜爱了。
【够了,重开吧!保命的能力没了不说,还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到本书最可怕的人!地狱开局?!】
沈之初垂死病中惊坐起。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不行,我还是先想想,想想......季临渊怎么来这种地方,书里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对,他肯定就是来看一看的,看一看罢了,沈之初,别害怕,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感兴趣呢?这里可是种马文,他就算不是主角,也是个人鬼不分的大反派。绝不可能在重要角色上出现差错,剧情怎么可能崩呢?!
对,别害怕,区区,区区一个,咳一个季临渊罢了,总不可能比丧尸还可怕吧?】
丝毫没想到自己已经自爆家门的沈之初安慰自己般地错开眼,战战兢兢又往后挪了一挪,似乎想把自己完全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