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云海,白龙载着红衫仙童在云间腾跃,矫健身姿时隐时现。
哪吒抓紧了龙角,嘴上碎碎念着:“好无聊啊好无聊,跟你飞好无聊。”
白龙语气平淡:“小鬼,小心我给你扔下去。”
“哦,你在威胁我说?小爷我是这么容易就被威胁的吗?”
嘴上说着,手却不由将龙角把得更紧。
敖光一声哼笑:“小家伙。”
哪吒凑近他的眼睛:“但你真的很无趣诶,敖丙在跟着你,怎么受得了。”
“你会陪他踢毽子吗?你会哄他睡觉吗?你会给他办生辰宴吗?”
敖光默了默,避开了视线。
这一避,就让哪吒抓住了把柄:“哈哈哈,看来你都不会啊。”
“那他平时都做什么啊?”
敖光瓮声瓮气:“看书,习武,修术。”
哪吒摇摇头:“好无聊的日子,太无聊了。”
敖光难得问:“你呢,你平时做什么?”
“玩呀,闯祸呀。”
“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踢毽子啊。”
“踢毽子好玩么?”
“当然好玩了,只不过敖丙是唯一一个愿意陪我踢的,爹娘也没时间陪我踢,好不容易才陪我踢一次…”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说,人是不是永远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珍惜,就像…我不肯给我娘一个抱抱,其实…老头,我真的很后悔。”
敖光感受到一滴热热的水珠落在后颈,眼神瞬间柔软。
他们都还是小孩,却承担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生死离别,厚望期许。
“你是一个好孩子,只是太害羞,不好意思表达。”他语气和缓:“你和敖丙,都是好孩子。”
哪吒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真的吗?你不觉得我脾气不好,总是闯祸吗?”
敖光默了默:“原来你知道啊。”
哪吒凑近他:“但我还是好孩子,对不对?”
敖光点了点头:“是。”
哪吒忍不住在他脖颈上扭来扭去,敖光深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
玉虚宫。
鹤童端着药盏从无量仙翁寝殿出来,脚步轻盈,鹿童负手立于道中,两人视线交汇,轻轻点头,不约而同往外走去。
一路遇到行礼的玉虚宫弟子,两人淡淡应着。
离寝殿渐渐远了,鹿童才低声问:“他怎样了?”
鹤童目不斜视,语气同样低微:“不老神功已破,元气大伤。”
她轻瞥四周,声量几不可闻:“他很着急,要我准备好最好的仙丹,七天后要,他现在虚不受补,受不住丹药威力。”
鹿童淡淡点头:“他当然着急,眼下玉虚宫恶行败露,过不了多久哪吒敖丙必然找上门,若是…”
迎面过来一个弟子,行了一礼:“鹿童大人,鹤童大人。”
待弟子走了,鹤童问:“若是什么?”
鹿童眼中一丝冷笑:“捕杀截教弟子之事再败露,事情恐怕更精彩。”
鹤童大惊:“什么?!”
鹿童负手,看她一眼,笑了一笑,慢条斯理道:“怎么,吓到了?”
鹤童皱眉:“这不可能是他交代你的。”
鹿童哼笑:“当然,我自己做的,要玩,当然要玩大一点。”
抬头望向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翱翔九天的凤鸟,笑意冷淡:“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鹤童,你看那些凤鸟,它们自由吗?它们似乎翱翔九天,可谁知道,它们终其一生,都离不开昆仑山。”
鹤童轻叹:“是啊,我们既成不了仙,也无法离开昆仑山,他永远不可能替我们解开法咒。”
“我们只是他的打手,是整个玉虚宫的垫脚石。”他目光暼向弟子房那些悠悠哉哉的弟子,面露厌恶:“明明我们更有天分,更勤奋刻苦,但最好的仙丹永远只给他们,最好的术法永远只教给他们,我们呢?既然一开始就不会让我们成仙,又为何要诓骗我们,让我们…同族相残,手染罪恶。”
“鹿童,我们做了这么多错事,应该会下炼狱吧。”
鹿童冷笑:“何须死后下炼狱,眼前已是炼狱。”
鹤童笑了笑:“就算下炼狱,也得拉上他。”
鹿童轻瞥四周,四下无人,轻轻攥了攥她的手:“鹤童,你是清白的,这些事,从来与你无关。”
鹤童面色微冷:“你不用将我摘出去。”
她笑起来:“难道只有你会算么?”
鹿童皱眉:“你做了什么?”
鹤童但笑不语:“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鹿童,我明白你,你也应该明白我。”
她长出一口气:“这冰冷的昆仑山,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鹿童看着她,再无言语,只是默然站立。
两人将分开时,鹤童脸色骤变。
“怎么了?”
“我感应到她了。”
“怎么会,你不是说她自逐天门了么,怎有可能上玉虚宫?”
鹤童神色凝重:“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必须去证实一下。”
说完,她匆匆忙忙展翅便直冲云霄而去。
“真是草率。”鹿童一声轻哼,目光落在檐角蹲守的天眼兽上,天眼兽接触他的目光,急忙闭上了眼。
鹿童满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