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敖光照常来到李府，偌大李府空空荡荡，只有长离一个人。
“他们人呢？”敖光坐下，长离给他倒了一杯茶。
“今天收到鹤童的消息，申公豹已醒，他们往元清洞接他去了。”
“都去了？”他的眼神显然透露出不赞同。
“嗯，李总兵还没有上过昆仑，便也一同去了。”长离淡笑：“也是哪吒强烈要求的。”
见他喝完一杯，长离不紧不慢给他续上：“日日这么来回，会不会太辛苦了。”
敖光看她一眼：“我不来，那你回海底么？”
“可以啊，我每两日回一次可行？”
敖光一声哼笑：“你就不能满足我日日想见你的心。”
“那一日你上来，一日我下去不就可以了么。”
“还是我上来罢，万一你哪一日忘记了，岂不是害我空等。”他满脸嫌弃：“在你心里，我又不是最重要的。”
“就这么想我？”她挑眉，看着他笑。
“你说呢？坏家伙。”他语气不满，却也带了微微的笑意。
她摇头一笑，起身揉了揉他的耳尖：“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事啊。”
顺势将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眉眼：“嗯，我信。”
“我昨天晚上看到一大片海妖似乎是往基地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是八章和黑鲨带着众海妖来投诚。”
“哦？那岂不是瞌睡正碰上递枕头么？”
他颔首：“我本来打算这两日去笼络一番，如此倒也恰好，他们也有意对抗玉虚宫。”
“昨天晚上敖闰来找过我。”
敖光听到敖闰的名字，神色立刻严肃：“她来…是想做什么？她现在如何？”
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她来是想给敖顺和敖钦找一条后路，她觉得是他连累了他们两人，也许是她在玉虚宫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内心多少有些后悔。”
敖光皱着眉头：“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长离失笑：“敖闰是多骄傲的人，直接去找你，万一你不原谅她怎么办？那她就完全失去了转圜的余地。”
“你想一想，如果你现在见到她，第一反应是不是生气？”
敖光一声轻哼：“哼，生气，这一千年被他们阴阳怪气，我已经没了脾气。”
她无奈轻笑：“你这大哥，当得确实挺辛酸。”
“但是，他们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敖光神色凝重，一声长叹：“他们不止是背叛我这么简单，是直接将整个龙族的傲骨抽走，放在玉虚宫脚下踩碎，即使我能原谅他们，他们回来也不会服众。”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需要好好思量，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处理不好，万一他们回来却不服众，也许后果更严重。”她语气客观：“但最关键的是，你怎么想，你是否要原谅他们。”
敖光笑意涩然：“不原谅他们又如何，难道我要眼睁睁看他们在玉虚宫受罪不成，长离，我从来没有选择。”
他看她，眼尾的纹路瞬间写满疲惫，沧桑，无奈。
“你想过不原谅他们么？”
“不瞒你，我想过，从他们不听劝阻反上天界开始，我就想过，如果没有他们，我不至于做这么多违心的选择，不至于千年困在海底不得自由，众多族人也不至于无辜受累。”他一声笑叹：“可我怨，我无奈又能如何，我是龙王，我也是大哥，我只能想是我没有尽到大哥的责任，是我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是我自以为是地去做了以为对的事，这一切都应该是我责任，也该是我的罪。”
她捧着他的面庞，语气轻轻的：“你会觉得委屈么？”
他反手包住她的手，笑意无奈：“小乖，你不能再深问了，再问下去，也许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在我心中，你应该是什么样的？”她问，眼神温柔。
他突然语塞，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何看他，似乎从认识她以来，他就没有隐藏过自己。
她又问了一遍：“在我心中，你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再苦再难也不会流露半分，会自己默默舔舐伤口，并且还要一直对别人保留善意的人？”
他看她：“你希望我是这样的人么？”
她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如果做这样的人，会不会太辛苦也太委屈？”
拢她入怀，下颌轻轻压在她的头顶，他的语气有淡淡的叹惋：“会，也会有太多无奈。”
“那在我心中，你不需要做这样的人，敖光，你是他们的王，是他们的兄长，但只是我的敖光。”
他将她用力压向心脏，声音低哑：“真的么，小乖？”
她微笑：“嗯。”
他轻舒一口气：“够了，小乖，你给我的，已经很够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他笑起来：“很久没有散步的心情了。”
“嗯。”
走到海边，寻了一处沙滩坐下，看着海浪翻卷，他接上了中断的话题：“如果他们要回来，必须证明自己有王的担当，但…小乖，这件事我不会再去干涉，他们是龙王，心里应该要清楚，龙族利益永远是第一位。”
她笑：“嗯，适当放手，也不是一件坏事，是不是？”
他望着海平线：“我希望，经此一事，他们真正能理解，身为龙王，不仅拥有权力，也要担起重任。”
“敖闰应该明白的，我昨天也和她聊过她回来最大的阻碍不是你，而是龙族众人能否再信任他们。”她笑：“不过只要他们想，定然有机会，今天太乙真人说，元始天尊再过半月就会出关。”
敖光道：“可以准备拜帖了。”
“是的。”她看着他：“敖光，我有预感，大战势在必行。”
“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他语气昂然：“妖族的命运，不会再寄托于他人的怜悯，这是妖族的劫难，也是妖族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