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和敖丙随姜子牙到西岐后的第四个月,姜子牙收到了一封鸿雁传书。
信中人说一个月后是敖丙生辰,敖丙自出生后一直在海底炼狱,从未办过生辰宴,问能否准许敖丙几天假期回东海,为他办一个生辰宴。
姜子牙抚须思索片刻,提笔回了信。
看着信雁远去,姜子牙微微一笑。
回信是敖光收到的,自信寄出后,长离便焦急地等待回信,她的母亲乃是上古战神,知道军纪严明的重要性,加上她对姜子牙不了解,所以并不确定他是否准许。
敖光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无形中把上一辈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也投射到了敖丙身上。
比如过高的期待,过于严格的要求,缺乏倾听和交流的父子关系。
敖光并不是不关心敖丙,但在大战以前,他更关注的是龙族的复兴,从没有倾听过敖丙的想法,甚至鲜少的几次交流,都以施加他是全族希望的压力而告终。
关于敖丙的生辰,还是有一天长离突然问起来的:“敖丙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我记得他当时跟我说,等他四岁的时候,再送他一只小布偶。”
敖光一拍脑袋,一脸懊恼:“看我最近忙着龙宫重建,差点就忘了这事。”
“应该就在最近了吧?”
“申月廿六,只有一个月了。”敖光皱眉,看着如今尚在重建的龙宫:“我倒是想给他办个生辰宴,可如今龙宫尚未完工,委实不便。”
长离笑:“不一定非要在龙宫办嘛,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或者好玩一点的地方,都可以呀。”
敖光思索:“我问一下李靖,哪吒和敖丙是同一天生日,不如我们两家一起办。”
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此法不可行,李靖如今为商汤效命,哪吒又是西岐部下,不宜大操大办,以免有心之人攻讦。”
“先问问看,如果可以的话就一起办,毕竟两个孩子也要好,一个办一个不办多少有些伤心。”
敖光苦笑:“上一次便是哪吒办生辰宴,敖丙没有办,如今想起来,不知这孩子接到哪吒邀请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看着长离:“但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的委屈,在他认识哪吒之前,我没有见这孩子笑过,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多少苦。”
“你还记得上一次到朝歌玩么?我现在还记得他跟哪吒说话时,脸上的骄傲和自豪。他还说,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长离拉着他的手:“你是不是觉得你不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
敖光笑叹:“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罢。”
长离颔首:“我的确也不能强行安慰你,说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敖光睨她一眼:“你也觉得我不称职。”
长离淡然:“你自己不也承认了嘛。”
敖光又气又想笑,一时间自责的情绪倒是全跑光了。
在长离这里,他嘴上就永远讨不到便宜,也是,连三妹都吵不过的人,他能怎么办。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声冷哼,让她自己体会。
长离笑:“又怪我啦?”
“你说呢,净往我心头扎刀子。”
“哪有,明明是你在我心头扎针。”
敖光愕然:“嗯?”
她这倒打一耙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明知道我心疼你,见不得你难过,你刚刚这么自责,我心里很不好受。”她说。
敖光呆了一瞬,好像心脏瞬间被揉捏了一把,又酸又疼又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暖。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这么会让他心软呢。
他心甘情愿认错:“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嗯?小乖。”
她看着他,语气温柔:“我知道,你想做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以前因为很多原因,可能一些事你没有做到,但是未来我们有很多时间去弥补。而且,你已经越来越好了,是不是?”
敖光握紧了她的手:“嗯。”
她笑:“对嘛,没有什么话是一个点头代替不了的。”
敖光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把她搂过来,放在膝头心上,狠狠疼爱。
“你真是…”
“唉。”
“就会惹我。”
他无奈低笑。
“不惹你惹谁。”她笑。
“你还想惹谁。”他不满,实在怕她又说什么戳心窝子的话,先把嘴堵住再说。
定下之后,敖光前去李府找李靖商量此事。
李靖叹息:“此事恐怕难成,我妻殷夫人乃是大王妹妹,我儿却效忠西岐,大王不曾降罪已是仁慈,我又怎能大张旗鼓践踏大王颜面呢。”
敖光道:“商汤气数将尽,天下归周乃是大势所趋。”
李靖道:“话虽如此,但为人臣子,忠君报国乃是人之常情,纵然洪水滔天,也当力挽狂澜。”
敖光颔首:“人各有立场,我也不必劝你,若你不介意,哪吒的生辰宴,我们便同敖丙的一起操办了。”
“多谢敖兄和长离夫人,李靖不胜感激。”
“可有什么话需要代为转达?”
李靖道:“我如今也没有别的心愿,只盼吒儿健康开心。”
敖光颔首:“好,我知道了。”
“多谢敖兄。”
哪吒发觉最近敖丙情绪有些低落。
“敖丙,你怎么了?”
敖丙望着东边:“哪吒,我想家了,想我父王,想长离姑姑。”
哪吒一屁股坐在地上,揪着野草:“我也想啊,但我回不去,只怕我一回去,我爹更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可是让我改投阵营,我又觉得违背我的心。”
敖丙道:“哪吒,我觉得你的选择没有错,因为我们是站天下苍生的一边,师公说让我们忘记立场,跟随心意去做选择,我觉得,我们的志向是对的。”
“希望爹不要怪我。”哪吒拄着下颌,闷闷地说。
“哎呀,算啦,要怪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就是天生犟种呢。”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消沉一会儿,就站起身,叉着腰嚷嚷起来,颇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敖丙不由一笑:“不烦恼啦?”
“烦恼又解决不了问题,改变不了现实,那小爷还烦个屁啊。”他不屑。
“也是,烦恼确实解决不了问题,这样,我们和姜师叔告个假回一趟东海吧。”
“好啊,顺便去看看你家建得怎么样了。”
“嗯。”
姜子牙原本计划过两天再告诉他们,给他们七天的假,没想到两个小孩儿就跑过来了,想着他们已很久未回家,七天和十天也没差,便直接准了他们十天假期。
两个小孩兴冲冲道谢,连行李都没收,就直接跑了。
两人回到陈塘关,哪吒带着敖丙悄悄摸进李府,同李靖见了个面,便随着敖丙回了东海。
回自己家都要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可怜。
两人回到龙宫故地,经过几个月的重建,房屋框架基本已经完成,只差一些装饰,但已经显得非常精致奢华了,不敢想待真正完成后,该是多么耀眼夺目。
“哇塞,敖丙,龙宫真的好美啊。”
敖丙故作谦虚:“还好啦。”
一路都有族人行礼:“见过太子。”
哪吒很惊奇:“他们叫你太子诶,”
敖丙颔首:“嗯,我本来就是太子。”
哪吒撅嘴:“我也要当太子。”
一语成谶,多年以后,他如愿成了哪吒三太子。
敖丙回来,敖光和长离并不知道,当初姜子牙的回信是七天假期,两人以为还要再等两天。
“父王,长离姑姑,我们回来了!”
随着兴高采烈的喊声,一红一蓝两个人影就兴冲冲地跑进了内堂。
“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哪吒冲敖丙呶嘴:“对呀,敖丙想家啦,我们就跟姜师叔告假回来了。”
敖丙脸红红的,觑着父王:“那个…”
敖光搂了搂儿子的肩膀:“回来就好。”
“饿不饿?”
“饿啊,长离姑姑,我快饿死啦。”
“吃点东西垫垫。”长离笑着给他们拿了些糕点过来。
“诶,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哪吒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又好看又好吃。”
敖丙也吃了一个:“是好好吃,以前没吃过呢。”
敖光笑:“你长离姑姑最近才学会的,打算等你生辰宴的时候做给你吃。”
说完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轻咳一声:“这是没有的事。”
敖丙愕然,然后惊喜,然后沮丧。
长离轻瞋他一眼,无奈一笑:“哥哥,你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敖丙轻轻拽着长离的衣袖:“长离姑姑,父王说的生辰宴,真的有么?”
长离摸摸他的头:“当然有,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你父王还写了信给姜丞相告假,让你回来过个生辰宴的。”
又看向一旁瘪嘴踢腿的哪吒,笑:“你和吒儿的一起办,吒儿情况特殊,李总兵不便大张旗鼓,就委托我和你父王了。”
哪吒眼前一亮:“诶,我也可以有生辰宴吗?”
“肯定要有啊,好朋友当然要一起是不是,敖丙?”
两人高兴得扑进长离怀里,异口同声:“谢谢长离姑姑!”
敖光在一旁轻咳一声。
敖丙害害羞羞地挪过去,抱住了敖光的腰:“谢谢父王。”
哪吒也蹦过去,中气十足大喊一声:“多谢敖伯伯!”
说完,来了个大鞠躬。
敖光笑:“臭小子,终于会叫人了。”
敖丙又眼巴巴看向长离:“长离姑姑,我还想要一只小龙,可以吗?”
他举起腰间的小龙布偶:“一只很孤单。”
长离笑:“好。”
哪吒又习惯性踢腿:“长离姑姑,我也想要。”
夜深的时候,房间依然亮着灯火。
长离还在和针线布头奋战。
敖光揽着她的肩:“生辰宴还有几天呢,明天再做,嗯?”
长离笑:“没事,先做完罢,后面几天还有别的事。”
敖光给她揉着腰:“辛苦你了。”
长离顺理成章半偎进他怀里:“小孩子喜欢嘛。”
敖光低头吻吻她的发顶:“那我陪你。”
“好。”
“我怎么觉得,敖丙和哪吒越来越像了。”
“嗯?”
“以前敖丙不会动不动扑人怀里。”
长离轻笑:“只怕哥哥心里都乐开花了罢?”
敖光轻轻拍她的背:“看破不说破。”
“习惯就好,这是一件好事,是不是?”
“嗯。”
时间很快到了生辰宴这天。
敖丙和哪吒穿着新做的衣衫,格外神气。
生辰宴放在东海的一个岛上,风景很好,还有沙滩。
敖月早早将沙滩布置好了,鲜花红绸,甚至还有海底造景,仿佛是个缩小版的龙宫花园。
龙族族民今天休假一天,都来参加敖丙和哪吒的生辰宴。
于是偌大海岛上,乌泱乌泱都是龙族众人。
哪吒和敖丙接受着来自众人的祝贺:“恭贺太子,恭贺三公子生辰。”
哪吒乐得见牙不见眼。
敖丙稳重些,嘴角的弧度却是不曾放下过。
敖光下令,族民一律不送礼,但对于从未过生辰宴的敖丙来说,有祝福已经足够。
申公豹和太乙真人没到场,托敖光夫妇转交了礼物。
申公豹修仙多年,未曾攒下什么神器宝贝,于是从纣王赏赐给他的宝物中,拿出了最珍贵的两件送给徒儿和师侄。
太乙真人在灵山助无量仙翁修炼,元始天尊将玉虚宫百宝库的钥匙给他掌管,他送给敖丙的礼物是修复后的万龙甲,给哪吒的礼物是江山社稷图。
三龙王和鹤童鹿童也到了,送了礼物,免不了调侃一番寿星。
敖光和长离的礼物最后送出。
先是拿出两人心心念念的小布偶。
敖闰咋舌:“小嫂子的生辰礼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