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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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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全息投影发出淡淡的光来,将整个房间照亮。接着,那些光组成了一个个的图案,这是一段极为小段的记忆,是宋璞第一次进入虚妄止境的时候,他们一行十多个人,来到一片荒漠。

他们是居于荒漠的小小原始部落,个个手持长棍,头戴羽冠,身着兽皮,赤脚走在荒漠中。

他们在寻找家园和狩猎。

随着天花板的投影不断变化,那群人来到一处河流,那里河水清澈见底,树林茂密,为首者发出指令,他们决定在此扎营安家。

后来又这样安然无恙过了好多天。

原本导入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这只是一段拿来作为尝试的先导片,屏幕后的人看到这里才开始紧张,因为他们想看的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天花板上的投影短暂的卡了一下之后又开始运转,宋璞凭着那一次的记忆想起,他们一行人在那道河流上安了家,时间安安稳稳的走着过去很多年。有一天夜晚,有一个其他部落的人袭击了他们,占领了他们的家园。

于是他们又开始跋涉。跋涉的路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险,乱石嶙峋的山峰,深不见底的峡谷,一望无际的沙漠,却始终不再见那清澈见底的河流。

他们中逐渐有人死去,或疾病,或被猛兽咬断骨头,或体力耗尽,但大家依然那样没完没了地往前走着,只为寻找到一片宜居之地。

他们中也有新的生命出生,孩子多了起来,队伍在不断壮大,他们走走停停,直到遇见下一条河流。

那条河流并不清澈,反而黄沙滚滚,声势浩荡,却也孕育了千千万万的生命···

屏幕前的人头越聚越多,大家依然一脸期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接下来发生的,足以让他们震惊。

一个头戴羽冠的年轻男子,站在那条河边眺望,那条河很宽,水流激烈,撞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为首者发出在此安居的指令,他却向为首者告别,转头往回走去。为首者似乎在问他去哪里,他说不知道,他说他还会回来的。

他往会走了很久,沿着来时的路径,独自飘在沙漠中,站立在山峰上,就像来时的那样。

他往后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太阳不见踪影,夜晚没了月亮,直到天地间变成混沌的一片,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洞的暗黑。他又走了许久,他想走出那片混沌的黑暗,却没有达成所愿,他走得有些累了,就选了一块地方,躺了下来,而他躺下后,双手却触碰不到地面。

天地消失了。

连记忆储存室都变成了那种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去之地。

屏幕的人头也像被定格了一般站着,紧张,压抑,令人恐惧的感觉陡然上升,但更多的是,兴奋。

此次试探性记忆导入,已经起了超出预测的范围。宋璞不仅能够完美融入原来的记忆,没有产生排斥,还衍生了出了自己的记忆,尽管只是一片混沌的黑,尽管屏幕前的人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可,他们迈出了这历史性的第一步!

大家就这样屏住呼吸在屏幕前守望着,记忆储存室还是那片混沌的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怀疑是否是出现了故障,但睡眠舱一直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指令,就说明记忆延伸仍在继续。

那是一段无比煎熬的等待,所有人甚至眼都不敢眨地盼着期待着。

那片混沌之后是什么?

直到一抹刺眼的光,将混沌的暗黑驱散,

“那是太阳吗?”有人问。

“好像不是,太阳没有这么大。”有人回答。

其实根本看不清那道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是在人们的常识中,黑夜之后出现的就是太阳。但从那道光的强烈程度去判断,那并不是太阳的光线。

原本在屏幕后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切的人,也因为那道光的出现受了刺激,纷纷将眼眯成一条缝,和骞也用手臂遮挡了一些光线,但他垂落下来的眼光始终都放置在主舱上。

主舱的人一直没有动过,这跟往常很不一样,像这样强烈的刺激的光,连屏幕外的他们都受了影响,何况那个身在记忆漩涡中心的人。在屏幕外,只能看到或者听到记忆中的一切,但不能替他们感受。假如那道光是太阳的话,那样近的距离,带来的热量不是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和骞紧握住拳头,一帧都不想错过的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但睡眠舱依旧没有发出警告提示。

但下一刻,刺耳的警告声就盘旋在屏幕内外,

“警告!警告!记忆链接超载!”

“警告!警告!请立即中断链接!”

“警告!警告!记忆链接超载!”

·····

随着警告声不断在耳边盘旋,那些守在屏幕前的人井然有序分散开来,他们对这台仪器已经非常熟知,随后熟练地按下一个个中断按钮,直到记忆储存室上的天花板上的投影关闭后,和骞才冲进记忆储存室里。

睡眠舱主舱的门缓缓打开,他看到睡在里面的人安然无恙后,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在那几分钟里早就被浸湿,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流向衬衣里面,那一刻,全身力气也仿佛顺着那些流淌的汗水抽掉了一般,一旁的研究人员喊了几声也没反应才将他推走。

宋璞的确是安然无恙的,对他来说,这个场面他昨晚就已经见过了。

刚才在主舱室里,随着那段记忆的导入,他全身心地接受,然后还想起来了那是第一次在虚妄止境的场景。

第一次进入虚妄止境,或许是大家都没有经验,都成了居无定所,吃生肉,喝溪水的野人一般,那段经历对他来说也不太美好。

之后他便操控了自己的记忆,让大家看到了他昨晚想起的那一幕。

只是把某人吓得不轻。

宋璞在取下束缚带的时候睁开眼,便看到主舱一圈都围满了人,大家脸上都挂着不能言说的欣喜,有一个戴眼镜的小伙替他取下仪器,问他还有其他哪里不适,他摇头说没有,眼睛却没有看向那个小伙,实际上他一醒来就急切的将周围的人扫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终于在人群后面,那人以身高优势独占着他的视野,刚好露出一张正对着他的脸来,他们越过来往的人群隔着一段看不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对视,宋璞受不了那种距离,要挣扎着起来,那个戴眼镜的小伙伸出一只手想搀扶他,他却将手伸向正前方,和骞就在这个时候向他走过来。

他的手被和骞稳稳抓住,他能感到和骞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和骞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轻蹙,眼底却有些发红。

宋璞看到和骞蹲下来仰视着他,然后用低哑的声音问:“在进来之前,你说你有一个请求,是什么。”

宋璞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略带沧桑的面容,下巴的胡茬更是显得和骞直接老了好多岁,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对方怕都会答应,哪怕是让对方现在亲他抱他。

宋璞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奢求,他还是将刚才所想的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是想说,能不能允许我摸一下你的胡茬。”

可是当他说出来,他又觉得有点好笑,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不仅他自己,周围人也跟着看向他们俩,一个半跪在床边,一个坐在床沿,含情脉脉紧握着彼此的双手。

但和骞此刻却像是定格一般,依旧仰视着,但眼里却空了一瞬,在那之后,他却无意识地将下巴放到宋璞手心里。

宋璞知道,对方连这个也都忘了,或许不是忘了,是刻意从脑子里抽掉了。

就在他刚才躺近主舱的时候,想起这台主舱的功能,要比其他几个睡眠舱的功能要多一个,那便是可以抽离人的部分记忆或者关于某一个人的记忆,如果后期不想导入,就跟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样,那些消失的记忆也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毫无痕迹。

可是,为什么呢?

他记得他们以前明明那么相爱。

胡茬的事情并不是无意之间提起来的,那也不是宋璞内心有这种变态的需求,而是在在记忆中,曾经的每一个醒来的早晨,和骞从背后抱着他,用新长出来的胡茬将怀里的人蹭醒才肯罢休。

现在看着和骞空洞的那一瞬,他便更加确信,和骞的记忆被抽离了。

而他抽离的记忆,或许就存放在这个房间里。

宋璞向四周环顾一圈,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还有两三个人在主控台的位置做最后的记录工作,他将和骞的手放开,自顾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是为了天花板上的投影在实时播放记忆的时候能够更加逼真而专门设置的。在几个睡眠舱之后,隔着一大段的距离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罗列着黑色的小匣子,一个个的小匣子只有手掌那么大,却围满了一圈,站在远处看,就像是一面黑色的墙。宋璞走得近了一些,才看清那些小匣子上面都写了字,简单地标注了时间和人名。

这面墙的小匣子数不胜数,几乎承载着所有人想要储存的记忆,美好的,痛苦的。但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想忘记又或者是防止自己有一天忘记而做出的选择。

他找了几圈,有的太高他看不清楚,最后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有找到和骞这个名字。

宋璞随即走向主控台,指着那面墙问那两个人,“请问墙面的小匣子是否有查找指引?”

那两个人都抬头看向墙面,然后其中一个人明白了他的话,回答:“有的,就在这个主控台里。”然后在主控台上操控起来,给他演示,直到跳转出搜索引擎,那个人自然而然输入宋璞这个名字,然后他又删除了,转头去问宋璞:“你要找谁?我帮你查一下。”

宋璞看着主控台,直直盯着那个硕大的屏幕,说:“和骞。”

“和骞,和队??”两人都震惊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和骞本人,本来空旷的储存室就有些安静,这让和骞本人也听见了他的名字,和骞以为是在叫他,就抬脚走了过去。

宋璞眼疾手快,在两人震惊之余,用键盘敲出和骞两个字后,点了搜索。

然后屏幕跳转至一个请稍等的页面,中间的圈一直转了很久,和骞跨着步子越来越近,要是被他本人看见宋璞在找他的记忆,他肯定会有所阻止。在不确定这份记忆是什么原因被抽离的情况下,他暂时不想让对方知道。

一步,两步,就在和骞要跨上主控台的台阶时,屏幕换了,硕大的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占据屏幕的正中央,下面写着:很抱歉,查询失败,请重新输入姓名或者编号。

接着,屏幕便又跳回搜索引擎那一页。

和骞走过来看到这个页面,问宋璞想找什么,可以帮他一起找。宋璞依旧死盯着那个屏幕,摇头说,不想看了,有点累。然后就让和骞送他回观察室。

只是在他抬脚的时候,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下,本来抱着一线希望的那颗悬着的心到此刻几乎已经死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如果这里没有他储存的记忆,只能说明那段记忆要么根本没有保存下来直接删除销毁。要么保存之后但被藏匿起来。

储存室离观察室本就不远,但宋璞走的却异常艰难,走一会儿就没由来的停下来,和骞以为他是真的太累,想去扶着他,也被他拒绝。

到最后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和骞中途被天煶叫去开会,惊秋他们也都去了。观察室一时间安静下来,屏幕后的人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就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留下来的那几个工作人员都比较年轻,对宋璞这个观察对象不甚了解,都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到宋璞换了一个侧躺蜷缩的姿势,将被子拉过头顶,然后那块被子遮盖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抖动起来,动作很轻微,像是故意不想让人看见。

有两个研究员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另一个人没回答,依旧看得专心,生怕出了错。

然后那个问问题的人就开始自问自答说了一句:“他,是在哭吗?”

这是这两名研究员第一次看见研究对象蒙在被子里哭,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培训中没有人教他们要如何应对这种事情,但也没有到达要上报上级的标准,也没有要拉响警报的通知其他人的必要,难道要告诉所有人,他躲在被子里在哭??

这太荒谬了,但也总要做点什么,其中一个人去操作台上叮叮哐哐地敲了几下,他为正在蒙头哭泣的人点了一首歌。

那是国外的一首钢琴曲,曲子婉转,几乎只有钢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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