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药以康压低着声音问窜过来的阎开。
“过来找你说话。”阎开也小声地回答,脸上是笑嘻嘻的痞气模样。
药以康转开脸,看到了不远处的相机:“你就不管了?”
“他人又不乱动,不会出画的,放心吧。”阎开安抚他。
药以康又看了看显示屏里的画面,稍稍放下心,但他还是不赞同地瞥了阎开一眼。
“你怎么不吃?”阎开注意到被药以康闲置在一旁的蛋糕,“觉得酸是吗?”
“你怎么知道?”药以康忽然睁大双眼,长而密的睫毛特别引人注目,活像只被突然摸了尾巴的猫。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阎开勾起唇角,语气里也是发现了秘密般的得意。
药以康意味不明地挑眉,盯着阎开的目光里都是探究。
“公司每次的下午茶,你都不喝美式。”阎开有理有据,见药以康想开口反驳,他又凑近了点继续道,“除非你那天很困。”
药以康刚微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阎开就看见引人注目的一双睫毛加快了扇动的频率。
“菠萝包、叉烧酥、蛋挞、奶黄包,都是甜的。”阎开一一列举。
这些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无法反驳,药以康默默地想。
“马上要收尾了,我先过去。”阎开塞了一大口药以康吃剩的蛋糕就起身回去了。
看着阎开雀跃离开的背影,药以康的心有些乱。
躺在蛋糕纸盘里的叉子是自己刚才用过的,他的心更乱了。
*
阎开收完工,回来不见药以康的身影。连带着桌上还剩的一小块蛋糕也消失了,只留下空了的纸盘和孤独的塑料叉子。
“凯哥,老板人呢?”阎开收拾脚架,视线还在四处寻觅。
“刚才我就看他出棚子了。”阿凯回忆,“走得有点急,应该是回办公室了吧。”
“好,我知道了。”阎开扛着脚架往电梯间走。
“终于结束了。”邢峯跟上他,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辛苦。”阎开忍不住挤兑他。
“说话也很累的好吗!”
阎开点点头:“那刚好,今天你回去可以再多喝一碗汤。”
邢峯笑哈哈地抬手搭着阎开肩膀:“你说得对,我有正当理由了。”
阎开泾渭分明地甩开肩上的手,抬脚大步走进电梯:“别动手动脚的,会被人误会。”
邢峯想到在摄影棚里对自己目光不善的药以康,内心无比认同。
“不过也没事。”他笑着耸耸肩,“反正我们撞号了。”
阎开依旧冷着脸:“那也不行。”
“怕你老板误会?”
“不想他觉得我是不正经的人。”阎开说完就出了电梯。
邢峯懵了两秒才追出来:“你说我不正经!”
“康哥,我刚还找你呢。”阎开的语调已然恢复到了往常的欢快模式,“原来你都下来啦?”
“嗯。”药以康扫了两人一眼,“听说你们项目组要聚餐,我看你一直没回来,以为你跟着去吃饭了。”
阎开疑惑地转头去看邢峯:“你晚上不回去喝汤了?”
邢峯摇头:“我只是出钱,不去聚餐。”
“哦,那你怎么跟着出电梯了?刚才不是摁的1楼吗?”阎开神情天真,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真的很纳闷。
邢峯想刀阎开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他怎么追出来了,自己心里没数?!
说他不是正经人的账还没算呢!
但邢峯还算是个好人,没有拆阎开的台。他强笑着找了个借口:“想和药总打个招呼,毕竟也来公司几次了,但是都还没有说过话。”
药以康假装没看见两个人刚才的眉来眼去,公事公办地和邢峯握手,面上是商业性的假笑,礼貌却疏离:“你好,药以康。”
“邢峯。”
他们又商业互吹了几句,邢夆才终于重新等到电梯。他笑着挥手告别,仿佛和药以康相见恨晚:“改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电梯的楼层数开始下降,药以康和阎开才转身回办公室。
“你和邢峯很熟?”
“晚上想吃什么?”
他们同时开口。
“一般。”
“都行。”
又是同时开口。
药以康有点尴尬,不好再追问关于邢峯的事情了。
“要不今晚再煲个汤吧?”阎开思考着,“明天周六,在家喝更方便一点。”
药以康不由蹙眉,煲汤店是邢峯带阎开去的,刚才阎开也对他提到了汤。
邢峯很喜欢喝汤?
那阎开这么殷勤是做什么?
“年龄差太大了不合适!”药以康心烦意乱地瞪了眼阎开,自己也没理清这话是想说给谁听的。
“什么?”阎开正在扒脑子里的汤谱,琢磨哪一个会更好喝一点,听见药以康没头没脑的埋怨,不明白他这股无名之火从何而来。
“大几岁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怎么了?”阎开不明所以,但不影响他反驳药以康的观点,“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有年龄差……其实挺好的。”
药以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臭了。
阎开迟疑他是不是说错了话:“不……不好吗?”
太好了,简直好得很!
药以康没理他,更没看他,攒着一肚子气回办公室,然后把阎开关在了门外。
这是怎么了?
阎开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回了隔壁,一直到下班他都没想通自己究竟哪里让药以□□气了。
但他没放弃,到家之后还在冥思苦想,终于在洗澡的时候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药以康这是吃邢峯的醋了?
虽然他还是不清楚药以康的醋点在哪里,但估摸着根由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邢峯了。
意识到这一点,阎开洗澡的速度都加快了,他要赶在药以康加班回来前把汤煲上!
*
药以康回到家的时候,还有点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面对阎开。方才是他太冲动了,说的话没过脑子就往外蹦,这真不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至少以前不会。
药以康懊恼地拉开家门,思绪刹那间被鼻尖闻到的香味吸引住了。不用猜,肯定又是阎开在厨房里捣鼓新的汤。
该说不说,自从阎开搬来家里,药以康几乎每天下班都能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饭菜香,除了他准点下班和阎开一起回来的时候。
他家的厨房也算是苦尽甘来地等到了出头之日,使用率蹭蹭上升,那一方天地终于是没白掏钱装修。
药以康心里的那点别扭,在看到阎开站在灶前的欢乐背影后又少了一点。
其实阎开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药以康就觉得他的心情好像格外的美丽。
“今天是什么汤啊?”他同以往一般走上前问。
“鲫鱼汤。”阎开掀开砂锅的盖子给药以康看,“我买了四条小鲫鱼。”
更加浓郁的香味四散飘来,霎时挤满整间屋子,药以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阎开看得好笑:“一会儿要喝一碗吗?”
药以康连连点头,决定把别扭先抛在一边,什么都没有喝汤重要:“好啊,还要等多久?”
“再有几分钟就能喝了。”
药以康一听,也不走了,打算等着第一时间喝汤。
“康哥。”阎开声音微低,像是认错,“我和邢峯没别的关系。”
药以康心头一跳,避开了和阎开对视的眼睛:“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和他只能算是刚认识的朋友。”药以康的装傻在阎开意料之内,他继续慢慢解释,“他之前有找我帮忙,所以关系还行。”
“现在他的项目也结束了,剩下的只有后期工作,平时不会再有什么交流的。”阎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药以康的神色,“所以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药以康偏过头来,对上阎开的目光后又不自在地转开,“……我担心什么了?”
阎开怔愣,一副难道是我想错了吗的表情:“你不担心我被挖墙脚吗?”
“什么挖墙脚!你在想什么?!”
阎开委屈极了,干巴巴地回答:“下午我看你那么生气,以为你怕我跳槽跑路了。”
药以康准备好的反驳瞬间卡在嗓子眼,原来他以为是这个啊……
才因为阎开的坦诚发言而莫名微扬的心情这会儿又差不多都跌回去了,药以康心中五味杂陈,但确实已经没有下午那种憋闷心堵的感觉了。
阎开转过身,拿勺子搅着锅里的汤:“当我没说吧,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的。”
“哪有!”药以康激动地上前一步,“我是说我没有担心你会跑。”
知道药以康回避了自己的话,阎开垂下眼,不过他面上还是笑了笑:“这么信任我吗?”
见他笑了,药以康也狡黠地勾起嘴角:“你要是跑路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住我家吗,哥?”
药以康本是随口玩笑,可这声“哥”却让阎开的心跳猛地加速。
许久,他才重新平复下来。
阎开喉结滚动,声音低了几分:“你再叫一遍。”
药以康笑着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滚,没大没小的,我才是哥。”
“嗯,哥。”
药以康目不斜视地惦记着锅里的鱼汤:“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阎开缓缓转开视线,藏起眼里的笑意:“你拿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