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是鲛人的眼睛”
云想的话才刚出口,周围便响起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道听途说的传言,换做是任何人都会犹豫或怀疑,唯有云想如此笃定的确信,怪不得。
佩戴用鲛目做出的法器对她显然是大有裨益,只可惜,即便她是鉴天宗内最负盛名的天才,又是现任宗主之女,最后得到的也只有一双鲛目做出的法器,其余那些都被分给了门下其余弟子。
这东西本就难得,若不是因为云想的身份加持,单单让她凭自身的实力去争,最后怕是什么也轮不到她来拿。
“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连见都没见过她,死了关我什么事,这东西还是母亲给我的,母亲可是我们鉴天宗的宗主,你们敢伤我,母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提起母亲,云想似乎终于找回了她身为少宗主的底气,面上浮气几分不屑的嘲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刚才要坚定了不少。
少宗主的身份的确好用,但凡提起,周围的人谁不是捧着她护着她,哪里还敢有人和她唱反调的。
就算冬琳琅毫不掩饰表现出对海言的在乎,她也认为对方也不敢轻易对自己出手,毕竟对她动手就意味着得罪了她身后的鉴天宗,就算是冬琳琅也要斟酌再三。
但她低估了冬琳琅对海言的重视,也高估了宗门能够威慑到冬琳琅的程度。
在她刚说完话的下一瞬,一柄长剑自高处落下,在云想尚未做出反应的时候,直直落下贯穿了她的心口,先前脸上还未褪去的得意之色被惊惧取代,来不及说出的话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堵在喉咙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几人谁都没反应过来。
“聒噪的家伙”
冬琳琅上前几步,一脚踩上她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处,疼痛让云想的面容变得扭曲,她恨恨的看向居高临下站在她眼前的冬琳琅,后者像是从未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用双手握住剑柄,往上轻轻一拔。
心脏处的伤口开始汩汩往外冒血,冬琳琅干净的外袍衣角不可避免的被沾染上一些,她略带嫌弃的啧了一声,转头甚至没再分给云想一个眼神,从怀里拿出软布开始细细擦拭手中被血染红的剑。
云想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太久,冬琳琅的剑自上而下几乎贯穿了她整个身体,鲜血从她的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往外吐,将衣服和她身下的沙滩都染红快一片,云想死死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临死前挣扎的不甘与绝望。
海月愣愣看着躺在她手中的,那两颗原本是属于海云的眼睛,心里翻涌起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憎恨,眼眶里的泪不断往外涌出,一颗颗晶亮的珍珠滚落在柔软的沙滩上,那是鲛人的化泪成珠。
她不敢去想,海云生前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哪怕只是从云想原先的只言片语里她都能够猜到,那个从前最是活泼开朗的少女,要如何才能硬生生承受挖眼的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躺在她不远处,早已被冬琳琅一剑贯穿心脏气绝身亡的云想。
她死的太过轻易。
冬琳琅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眼神放在过云想身上哪怕一瞬,擦干净手中的剑,她眼神扫视了一圈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众人生怕祸及自身,全都默契般的后退几米开外。
“人是我杀的,在场的人全都亲眼所见,鉴天宗想报仇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好了,我等着你们来找我”
正值晌午的日头晒的毒辣,冬琳琅一人一剑站在众人之间,她毫不躲避周围或探究或愤恨的视线,只泰然自若站于人群中央,自有一副属于她的磅礴气势。
绝望和失败大概就是在这时找上了由玉,见证了冬琳琅的所作所为,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追逐有多可笑,她们之间差的从来都不止是天赋,而是全部。
“狂妄小辈,还我孩儿命来!”
冬琳琅话音刚落,一道隐含愠怒的声音裹挟着破风声而来,尚不见人在何处,凛冽的剑气就已随后而出,目标所指正是先前开口说话之人。
剑气中裹挟的威压让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大变,纷纷后退至数百米开外,感受到威压逐渐褪去才渐渐缓和了脸色。
再看冬琳琅,虽也是面色凝重,但她从始至终未曾有过半步后退,甚至能有精力分出去保护身后那二人。
冬琳琅此刻绝是不好受的,远不及众人眼中所见的这幅淡定自若,从始至终都是她在硬撑着罢了,不过就是为了能够在对峙的一开始不落入下风,这股威压的力量太过强悍,即便她用尽全身的修为去抵挡,仍旧是有些招架不住。
哪里还能如他人所愿,分出精力来照顾海言她们。
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突然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冬琳琅一时惊愕不已,看向从始至终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海言,此刻手心里正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光芒笼罩之处威压如冰雪消融,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这是首领冠冕,上面有历代鲛人族首领死去留下的魂石,精神力在其中储存,无边无际,是对抗精神类攻击最好用的法器”
像是察觉到了冬琳琅尚未说出口的疑惑,海言主动开口解释。
鲛人族本就最擅长修炼精神力,若非如此,鲛人族栖息地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幻阵,海月又怎能在时隔七千多年后再见到海百炼留下的幻境,这一切都需要精神力的支撑。
首领冠冕历经数千年,承载了两百多位鲛人族首领的魂石,其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器,单论精神力的多少,这世间已经鲜少有人能与其匹敌。
冠冕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用来存储力量的物件,无非就是容量大了些。
但也因为它内部储存的精神力浩瀚如海,任何需要靠精神力才能释放的术法落在它的身上都会如同泥牛入海,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没了威压冬琳琅可谓是一身轻松,重新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狂傲不羁的样子,只不过这次不再朝着周围的人,而是朝着先前声音来源的半空之中。
其余人自然不知内幕,还以为冬琳琅实力强悍如斯,竟能做到顶着威压镇定自若,心中默默都对她起了几分敬意。
“鉴天宗宗主屈尊降贵,亲自来此欺负我们这群小辈,到现在却迟迟不敢现身,莫非是自己也觉得丢人现眼了?”
冬琳琅一贯的语气讥讽,先前她还跟陈锦鲤学了不少阴阳人的本事,这会也算是能够派上用场了。
“狂口小儿,就算你背后有去岚宗做靠山,今日你也必死无疑”
说话之人自半空而来,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英姿飒爽,手中长剑,长发束在脑后随风而舞,她面含愠怒直奔冬琳琅而去,后者则是不闪不避,拔剑对战,兵戈相撞的乒乓声此起彼伏。
来人正是鉴天宗宗主云获,传闻说她如今年龄已经有上千岁,不知是修习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秘术,看起来竟有一张二三十岁的年轻样貌,当初刚有传闻说她返老还童,可是在整个修仙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谁会不想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
只是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谁也没能从云获手里得到返老还童的术法秘诀,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大到无可匹敌,而是因为这家伙又得了个老来女,也就是云想。
云获从前有过一个女儿,但她把女儿养的太好,心中全是大义,忘了她这个母亲,女儿在三百年前的魔族大战中死去后,她很久都没能走出来,直到云想的到来,她将所有的爱都放在云想身上。
从那以后云获这老家伙就没走出过鉴天宗的大门,天天想着过什么天伦之乐,把云想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想修炼就修炼,不想练就不练,把云想的性子宠得娇蛮无礼,哪里有她姐姐的半分相似,对天下大义更是嗤之以鼻毫不在乎,云获对此很满意,她给予了最大程度的爱,也能保护女儿一辈子不受到伤害。
这样的后果注定是凄惨的,云想遇险的事被其余弟子及时传递给了宗门,云获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往这边赶,路上却在传讯画面中亲眼目睹了云想被人所杀的画面,她难以遏制自己的愤怒,她必须要在这里杀了冬琳琅,让对方下去给她的女儿赔罪。
就算因此得罪了去岚宗又怎样,没人比她的女儿更重要。
冬琳琅实力根本不敌,能够在对方手下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然十分难得,即便浑身是伤也丝毫不曾有退却的心思,哪怕是云获也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难得生出了几分惋惜的心思,若是对方没杀她的女儿,来日定然能成长为一方巨擘,这天下也能多一份保障。
心念转想,她眸中杀意更甚,若是今日不能在此杀了她,等她成长起来对自己动手,届时必然会败于她手。
一个回合下来,云获挺立如松,连鬓角发丝都未有散乱,反观冬琳琅这边,翠色的衣衫下是道道被剑气划破的伤,鲜血渗透衣衫落在地面上,她用剑支撑着半跪在地,狼狈至极。
眼看对方这幅样子,显然是没了还手之力,云获乘胜追击,长剑直直朝着冬琳琅刺来。
冬琳琅不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最终只是徒劳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她不曾有过一刻的认命,但现在,她得承认,她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