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个盘缠,即使对天界有再大的仇怨,寻声也能全然忽略他的身份,知道老人家不愿意跟他去北庭渊,冒着可能会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也得去瞧瞧老人家最近过的怎么样。
寻声想他自己的,淮折也自顾自问他的:“给人送东西?你在天界还有哪门子认识的人?话说你一个人往天界个小镇子上乱冲什么?没被人认出来吧?”
这人说话像炸弹,寻声下意识就道:“没有……”
一阵风刮过来,水面的涟漪掀起漂亮的弧度,一圈又一圈扩散到寻声脚下,脸上被一阵凉意侵袭,寻声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抬起眼看见了星子密布的上空,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寻声话音停下,转折道:“似是遇见一个。”
寻声云淡风轻的看着眼前的离川,淮折侧头看着他,佩服这人的心理状态,很震惊:“什么?!你又没露过面,怎么被认出来的?”
寻声眉眼里都是烦躁:“咋咋呼呼什么,认出便认出,能奈我何。”
淮折自然知道寻声这话却是有底气,哪有人管的了一团火呢,也知道寻声这性子早如同烈焰一般,顺着原野能越烧越旺:“我的好首领,我知道你动动手的事儿,你说说,那认出你的那人长啥样啊?或者你描述一下?”
寻声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在心里酝酿着。
淮折听到寻声说:“是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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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气质确如皎月,有种隔离尘世的圣洁感,要真如表面所看到的,寻声估计多少还要高看两眼,结果跟天界那地方沾上边,这个想法顿时就被寻声扼杀在心里。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萧然尘外的距离感跟他天界的身份碰撞在一起,就显得可笑了许多。
这不是伪君子吗。
寻声觉得自己可能还说轻了。
“近些时日,其他方势力尚未有动作,南渊也未发生战争。”身后的一位长老汇报着最近的战况。
南渊是北庭渊边缘地带的一块领土,若是他方势力想进攻北庭渊,南渊是他们最有可能最先选择的一块地带。
寻声道:“派兵守好南渊。”
长老说:“是。”
天色尚晚,最近经常忙到深夜,不免有些疲惫,看他汇报完了,寻声也准备让他退下。
“不过,首领。”长老思考了下,又道,“这其他势力是没什么动作,可是这天兵……”
寻声又听到这天界的字眼,有些反感:“他们又干什么了?”
长老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似乎是拦截了大批海市的上等珍品。”
“……”
寻声溢出来的难言情绪。
打不了明面上的仗,就背地里搞小动作吗。
还把别人的货拦了,是觉得他没办法弄回来吗。
寻声无言半晌,开口道:“你派人弄回来吧,这些小事不用报备,直接动手便可。”
长老点头:“属下知晓。”
隐忍可从不是北庭渊的行事作风。
“退下吧。”
“是。”
屋内大门被关上,又恢复成寂静,寻声坐下来,许是操劳过度,揉了把太阳穴。
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隐约的猫叫,应该是屋顶上的野猫,寻声想。
待到眉目间的疲惫感减少些,寻声才缓缓抬眼,与铜镜中的面容打了个正面。
也就是抬眼的一瞬间,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强大精神力从外界进入,一点点的侵占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血肉,疲乏感又在身体中油然而生,寻声试着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支配后,脑子空白了一瞬,知道这具身体在此刻装了两个人的魂魄。
身体已经不受寻声的控制,寻声缓慢的抬睫,又撞上了铜镜上的那张脸。明明是如此熟悉的那张脸,嘴角却浮现了不属于他的一抹笑意。
轻佻又傲慢。
像是在跟寻声下无声的战书一般,有种“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笑意被寻声的精神力盖过,寻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