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蕴和凌妙妙走进屋内时,青年正靠坐在床头,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向两人,在看清温如蕴面容时,他脸上神色激动起来,忙就要从床上爬起。
温如蕴见状快步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你身体方才恢复一些,不宜乱动。”
青年闻言冷静下来,目光却仍是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眼神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好半天才喊出一句:“恩公。”
对于青年的称呼,以及见到她时所展现出来的态度,温如蕴只觉疑惑与不解。
当年明明是她亲手将青年封禁于鬼城之中,也是她将青年害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为何青年不仅对她没有半分恨意,反而称呼她为恩公?
似看出了她眼底疑惑,青年试探性的问起:“当年之事恩公难道都已忘了吗?”
青年的问话,令温如蕴有些惭愧:“先前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的记忆有所错乱,故而过往有些事,我已不记得了。”
听完她的解释,青年脸上划过一丝了然,他道:“当年灵栖谷被灭前,我的爷爷与奶奶被我太爷爷以阵法送出了灵栖谷,之后便一直东躲西藏,隐居在了人界,直到后来我阿妹出生,那恶人终是寻到了我们一家的踪迹。
为了逼迫爷爷说出昆仑所在的方位,他不惜以我父母的性命作为要挟,可纵是如此,面对他的威胁,爷爷也并未做出妥协。
在恼怒之下,他决意杀死我的父亲与母亲,以做威慑。
目的便是为了让我爷爷知晓不妥协的后果。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我们神羽一族守护昆仑净土的决心。
为了让昆仑免遭战火。
我的父母最终以死,守住了这个秘密。
后来他又想以我与阿妹的性命来威胁爷爷。
那时我虽年纪尚小,却也明白他寻找昆仑的目的,是为了报当年囚禁之仇。
而我纵死也决不愿以牺牲族人性命为代价,换取自己的苟活之机。
爷爷奶奶看懂了我目光中的坚决,于是他们先行一步自尽于那恶人眼前。
正当我也欲自我了断之际,却被那恶人阻止。
后来他将我与阿妹抓了起来。
并一直将我们囚禁于密室当中。
为了逼迫我说出昆仑所在位置,那恶人几乎将所有刑罚都在我身上用了一遍。
当年爷爷跟我说起昆仑的故事时,就曾嘱咐过我,唯有遇到身负神火之人,方能告知昆仑所在的方位。
我不敢违背爷爷的嘱咐,故而哪怕重刑加身,我亦不曾屈服。
那恶人心知我骨头硬,便将主意打到了我阿妹身上。
他知晓我的软肋。
我并不害怕死亡。
可我却怕他将那些恐怖的刑罚,用在我那才刚满一岁的阿妹身上。
而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妹被他折磨,所以只能妥协。
而就在那一日,你出现了,是你将我与妹妹救出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
听完事情始末,温如蕴接着说:“所以后来我便以此要求你为我去鬼城之中看守鬼门?”
“不,青年否认:“看守鬼门是我自愿前往,非是恩公挟恩图报。”
看着他那被鬼气侵蚀得已然面目全非的半边脸。
半响,温如蕴才道出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年扯动着那算得上有些丑陋的脸,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抹笑:“能为恩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我的荣幸。”
青年诚恳的话语,令她沉默了许久。
跟在她身后的凌妙妙这时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青年。
青年这时也终于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凌妙妙。
只是这一眼,却令青年好似失了魂一般。
他直愣愣的盯着凌妙妙,久久未能开口。
被青年这样盯着,凌妙妙感到些许不自在,皱了皱眉道:“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高兴,温如蕴只道:“不许无礼。”
凌妙妙瞪了青年一眼,委屈巴巴的对她说:“明明是他无礼在先。”
温如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曾助为师良多,无论是他,亦或是你,都是为师所看重之人,为师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正如先前你答应替为师照顾他一般,在完全恢复之前,他还是交由你照顾,所以看在为师的面子上,便不要同他计较了好吗?”
虽不知青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原因。
但说到底她对青年的印象并不差,甚至还有几分亲切之感,方才之所以突然针对青年,只不过是怕青年会与她争夺师尊的宠爱,现下师尊都说了,在她心里自己与青年是同等的存在。
凌妙妙方才还不平的心绪,霎时就充满了暖意。
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师尊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温如蕴看了眼,还在神思恍惚的青年,猜测他应当是认出了凌妙妙,于是决定将空间留给两人。
当年两人分别时。
凌妙妙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孩,而今再见凌妙妙已然八九岁,多年不见,相处起来,应该多少会有些生疏。
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凌妙妙将她送至小院门前时,她特意放缓了脚步,问身旁的凌妙妙:“你可知方才为师为何训斥于你?”
凌妙妙愣了一下,而后委屈道:“因为那人替师尊做了件很重要的事。”
说到这,她又嘀咕了句:“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他更厉害,到时候我会替师尊做更多的事。”
“错了,温如蕴蹲下身,握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他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凌妙妙瞪大了眼睛,片刻才反应过来:“唯一…的亲人,难道他口中的妹妹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