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文正的感觉中,失去知觉似乎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当他从剧烈的头疼中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通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电了。
朱文正眨了几下眼睛,他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地上,也想不起自己的头怎么会这么疼。愣了一下之后,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是孙厂长家的客厅。这时,之前的记忆才被唤回来。他赶紧爬起来四处张望,看到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他旁边的水泥地上,躺着孙厂长,只见他四脚摊开,头破血流,面颊的肌肉扭曲着,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朱文正赶紧过去试了一下他的脉搏,没有试出跳动;再摸摸他的胸口,探探他的鼻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已经死了!
愣了几秒钟,朱文正又转向南卧室。在门口,他看到了更让他惊恐和不可思议的一幕:
孙厂长的妻子岳菲□□地侧仰在床边的地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她的身子下面是一滩鲜血。
朱文正赶紧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扶起岳菲的头,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他见到屋内的惨状,猛地停住了脚步,朱文正闻声抬头,认出那人是厂供销科的科长李广利,只见他呆愣片刻,大叫一声:“朱文正杀人了!”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嘶叫着:“快来人啊,朱文正杀人了!”
朱文正一下瘫坐在地上,感到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这才意识到,那会儿打他的人是孙厂长,显然孙厂长是把他当成了坏蛋。而他也把孙厂长当成了坏人,抓住他的脑袋下死力气狠撞,竟然把他给撞死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朱文正,你闯下弥天大祸了,你成了杀人犯!你完了!你一切都完了!”很快,鸣着警笛的警车,威严的而冷酷的警察,冷冰冰的手铐,阴森森的监狱,黑洞洞的枪口,这一切就象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过。朱文正感到一阵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极短暂的惊恐之后,朱文正很快就强撑着站了起来。心里念叨: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趁警察还没来到,他得赶紧逃跑。于是他抓起地上的旅行包,就象被恶狼追赶的兔子一样蹿出了门。
光明路距离佳川火车南站不远,只有三华里左右。朱文正一路狂奔,赶到火车站候车室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发现自己的外衣上沾了不少血迹,他连忙将那件灰色的中山装脱了下来,塞进了旅行袋。
已近深夜,候车室里的旅客仍然不少。他挤了半天才卖上了票,却听到预告说列车已经进站了,于是他拔腿就往检票口飞跑。
朱文正买的是到井源的慢车票。井源在佳川以东九十公里。朱文正有个远房表舅在那里的井源水库做饭。他的这个亲戚佳川很少有人知道,去他那里藏着,可以暂时躲开警察的追捕。
虽然上车还算顺利,但朱文正没想到车上会有这么多的人。不光车厢里面,连过道都塞的满满的。车里乌烟瘴气,人声嘈杂,那感觉几乎让人窒息。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安全地逃了出来,或者说,他现在是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不过自己到底是怎么陷到血腥漩涡里去的,他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因为这里的疑点实在太多了,比如岳菲是怎么回事?她这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她当时是死了还是活着?孙厂长怎么会在家?他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李广利跑厂长家干什么?他是知情人吗?或者,姓李的想陷害自己布置了一个陷阱——不对,李广利猜不到自己那个点儿回家,按照正常情况,自己应该是直接去厂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