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赶到那家医馆时,几名太医还在堂中排着队,一时间这医馆之内好不热闹,第一次云集了这么多宫廷御医。
大夫他从容淡定地笑了笑,“殿下不过贪凉,多吃了几盏冷酒,无需担心。”
谟吉王子直道虚惊一场,他来中原一趟都快被人害出阴影来了。生怕有人打算构陷自己,还要害李容于不义之地。
李容醒的时候发现云昭也在旁边,喜悦之情早就胜过了腹痛,他恨不得拖着她再喝上三百回合。
云昭笑话他说:“殿下是多饮贪凉,这还没好呢,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去见皇后娘娘了?”
“回啊,自然要回。”李容捂着肚子坐起来,“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回去,母后已经念了你和云昭许久了。这不是上回宫宴又出了那档子事儿,她很担心你。”
“好。”云昭点点头,“也有许久未见姑母了,我陪殿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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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昭携了几份薄礼,随长王殿下进宫看望皇后娘娘。
这事又不知怎的传到了太子殿下那里,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又平添了几分波澜。
他愁容满面,皱着眉头想这件琐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李容就是个收养来的,一个下贱宫女的儿子,怎么先跟谟吉王子搭上了话,又让大将军如此关切?虽说那云骁已经被皇帝撤了职,可是听闻近来西南那边有些异动,保不准哪天又被重新启用了。更何况皇后娘娘还在那个位子上坐着呢,他们云家也还是不容小觑的。
按理说一个小小的长王,他作为大兴朝的太子殿下根本不消放在心上。可是他心里却在担心这样一个问题——他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杜啊?
笑话,他李宣怎么可能姓杜呢……可是他的心里又真真切切地明白,他的母亲一向谨慎狠毒,那般无措又无助的神情,还是他第一次在萧贵妃脸上看到,他直觉很不安,他直觉那个僧人一定和母妃有着什么联系。
难不成真跟那人说的,自己身上流着的是杜家的血……?
那他这个太子殿下不就是个笑话吗?这种事情有人知道吗?旁人要是知道他还有活路吗?那李容是不是就要代替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了?……他的心绪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顾文若敲门时,他正以一个极阴郁的神情盯着棋盘出神,棋子被他拂袖扫下,清脆的碰撞声回响在耳边,随着一颗颗黑白棋子弹跳起又落下。
落地的声音还未干脆,敲门声便响起来了。李宣不耐烦地说声“进”,只管揉着头,也不看来人。
“您这是……”顾文若看着满地的棋子,似乎是有些惊讶。
“原来是文若啊。”李宣这才舒了口气,扶着头叹道:“这几日烦得厉害。”
顾文若走上前来,一粒一粒将地上散乱的棋子拾起来,他问:“可是为了粮征之事?”
李宣并不搭话,只说:“你捡那个做什么?一会儿随便叫个人来做就好了。”
“您不是不爱让旁人碰这些棋吗?”顾文若一边将手里的棋子放于盒中,一边观察着李宣的神情,“听沈仆射说,地方田赋征纳已经按许相国的办法执行下去,太子殿下可以安心了。”
李宣点了两下头,既然已经执行下去,那他也不想多谈这个事了。他现在觉得很不安心,不仅是因为朝中之事,还有宫中之事,甚至是身世之事,都令他烦忧不堪。
可是这些不安他谁都不能说,他随便扯了两句闲篇:“沈仆射近来如何?”
顾文若问:“您昨日不是刚见过他吗?”
李宣“哦”了一声,又说:“那许家女儿和云骁的婚事,你有空去跟他提一提,总不能让许家去向云家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