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来过吗?”月烬辰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镜夭迅速回神,摇了摇头:“不过是让侍女去办了些事情。月魔阁下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他大方自然地走进来坐下,左手托腮看着镜夭,“就是有几件事好奇,想来问问少主。”
“阁下请讲。”
他眯了眯眼,先问道:“少主和焰圣很熟?”
镜夭摇了摇头:“焰圣常年隐于洗星阁,从未来过鎏金,仙京应该也是第一次去,我自然不熟。”
“哦?”他搭在下颌上的手指动了动,“那他为何这么护着你?”
“焰圣大人愈人无数,见人有难,自然会出手。医圣享誉世间,镜夭此生能得其相助,是为大幸。”
……真是答得天衣无缝,防他防得滴水不漏。
“少主很怕我?”
她想了想,摇头道:“怕倒是不怕,只是不知道月魔阁下入主鎏金到底意欲何为?鎏金自认并未与阁下打过交道,按理说不会存在什么隔阂仇恨才对。”
“……除了仇恨,就不能有别的?”
“有什么?”
“我——”
话堪堪止于唇边。他心中有些不满,却不发作,微蹙眉看着她。半晌,突然又笑起来:“那少主能不能给讲讲鎏金城的往事?我刚入城,不太清楚,怕以后管理不当,伤了众人的心。”
镜夭无奈地眨了下眼睛,“阁下想听什么?”
月烬辰换了个姿势,环抱双臂倚在椅背上:“就讲讲鎏金城为什么会被银临围攻的事吧。”
空气中似有暗香流转,镜夭看着他,缓缓开口道:“鎏金城七年前被围,是因为鎏金私藏了从银临仙京出逃的叛徒。”
“哦?”月烬辰一下往前倾身,“什么样的叛徒?”
“仙京自己的说法罢了。”她笑,“当年仙京少君银筝突然得了一场闻所未闻让人束手无策的邪症,危在旦夕,仙君不知从哪听来的办法,想用一个伴仙的命换银筝的命。”
“那伴仙名叫银忱,是银筝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伴武,天资过人,俊逸聪颖,小小年纪已被评定为上仙级,确实配得上做仙京少君的贡品。”她嘲讽般地笑了笑,“银忱的母亲是当时仙京右护座,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公然叛逃,被鎏金人所救,带回藏护。”
“谁曾想有一天,鎏金突然城门大开,银临仙兵涌入,鎏金护法和那名右护座为保护城人而死。没多久,仙京就宣布要收纳鎏金,带走城主,名为邀约款待,实为软禁震慑。”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抿了口茶,却见对面人右臂靠在案上,似笑非笑,眸色深深,眼底暗影流动,不可估量。
他薄唇轻启:“那那名伴仙,后来如何了?”
镜夭突然忆起初到仙京时,听到过几名下仙私下议论当时银忱被带回仙京后的惨烈景象。她拇指轻抚杯沿,终是不忍开口,只道:“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仿佛滴水成冰般的沉默,久到连月色都黯淡失神。月烬辰终于立起身子,边打着呵欠边往外走:“困了,先睡了,少主晚安。”
时间是最前后不一的东西。在鎏金人眼里,两日有如眨眼过隙般地过完了。他们既害怕又担忧,居然还有点小小的病态的期待,怕这位喜怒无常的月魔会做些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做。总之这两日城中气氛平常中透着一阵古怪,古怪中又有一丝兴奋,让人品读不明。
又是一日晨起,焰熙安负手走出城主府,目光随意地往外张望。
突然看到月烬辰就坐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单手托腮,笑意盈盈,正听着坐他对面的几个年长妇人说些什么。
焰熙安心里一阵紧张,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小月啊,”妇人里的一位朝月烬辰开口,眼里是止不住的好奇,“你是跟着少主回来的吗?”
月烬辰点点头:“是。”
“那城主府里住着的另一个青年,也是跟着少主回来的?”另一人迫不及待地接道。
“不是,那是我带回来的。”他竟老老实实回答,乖得像晚辈在答长辈的话。
“那他是少主的人,还是你的人?”
……这个问题月烬辰一时却答不上来。心中思索了一番,既然说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应该就算是自己的人?
于是他道:“是我的。”
几个妇人像突然听到什么惊天秘闻,当着他的面就开始交头接耳,兴奋不已。
“……你看吧!我就说他这张脸,必定能男女通吃!”
“能吃是一回事,真吃是另一回事!这这这,可没听说过……”
“你懂什么?这叫饱尝滋味!在女人上面和在男人下面的感受能一样么?都试过了人生才叫圆满!”
“……”
月烬辰表面还维持着笑容,但如果心脏会出水,那他心里此刻必然已经是冷汗直冒。
焰熙安走近,温和地笑问道:“诸位在聊些什么?”
月烬辰见他突然出现,莫名有种背后语人是非的惭愧紧张,讪讪道:“大娘在说今年鎏金的土里又养出了几种新样子的金花。”
撒谎。
焰熙安笑眼弯成一条线,看不清眼神:“我都听到了。”
“……”
几位妇人第一次见到近距离的焰熙安,又有眼神好的想认出他,尖声道:“少……”
“笑一笑十年少。”他又恰到好处的截断。
妇人被噎了噎,眼睛在焰熙安和月烬辰之间来回瞟动。
月烬辰摊开双手:“我对情情爱爱什么的可没兴趣。”
他这话倒成功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有人惊道:“这怎么行?小月啊,你正是大好年华,身强力壮,得抓紧啊!”
“是不是没有合适的?”另一人满眼星星地问道:“我家有个小女儿,还未定亲,你要不要看看?”
“……”
到底是她们没听到月魔的传闻,还是听到了也无所谓?!
“娘,你们在干什么?!”一青年着急忙慌地扑过来,“怎么能离他这么近?!我不是说过、不是说过……”
“说过什么?”月烬辰问。
青年忍不住瞟了月烬辰一眼,那人分明在笑,却看得他遍体生寒,赶紧躲开眼神:“快走!”
“哎,有什么关系?小伙子生得多俊俏多讨喜啊,还会陪我们唠嗑,跟你们说得完全不一样!”
“娘啊!一副皮囊就能、就能……?!”青年没敢继续往下说。
“皮囊怎么了!你娘都活到这年纪了,不看皮囊,难道还看那儿够不够硬够不够长?!”
“哎哟,你娘倒是想看!快回去给你爹好好补补,让他再支棱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