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熙安是在鎏金城主府东殿卧室醒过来的。
他醒过来时满眼混沌,有那么一瞬甚至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等他神思稍微清明些时,焰归宁挂着张死人脸走了进来。
焰熙安叫了声“归宁”,焰归宁恍若未闻,放了碗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在床头,转身就要走。
“……归宁?”
焰归宁不情不愿地转过身。
“抱歉,害你担心了。”焰熙安道。
焰归宁没回话,指着那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喝了。”
焰熙安问也不问,拿起碗就喝,被苦得直呛。
喝完才问:“这是什么?”
“枇杷水。”
“……”
这小妮子存心报复他呢。他既不是哮喘也不是咳嗽,喝什么枇杷水?
焰归宁接过空碗又要走,焰熙安打趣她:“归宁,有没有可能,你更适合去月魔那儿做事?”
冰山美人嘛。
焰归宁头也不回:“太多了。”
“嗯?”
什么太多了?
迈出门前她回答:“你提他。”
“……”
“归宁。”
他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这句呼唤相比以往的都要认真,焰归宁听出来他是有正经事要说,端着空碗又回来了。
她搬了把椅子过来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姿态却很放松。
焰熙安道:“昨天,我动三尸气了,没有容主。”
焰归宁点头,“吃了什么?”
“……”焰熙安用右手食指扣了扣额,“什么也没吃。”
“?”
话在嘴里翻来覆去了几轮,才终于肯出口:“我……用的是色欲。”
焰归宁的眸光顿了一下。
“谁?”
“……”
焰归宁马上心领神会,站起来道:“你跟他?”
他自暴自弃般地,重重点了下头。
“……”焰归宁一副无法理解、一言难尽的表情。
焰熙安干脆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她:“色欲治它很有用。”
他边说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书案边记了下来。
焰归宁摊掌,做了个“请君自便”的动作。
可他不想跟别人做。就连那天在仙京,焰归宁要抱他一下,都被他拒绝了。
他笑了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思今呢?应该也回来了?”
“偏殿。”
天没亮时水圣就从崖下把银思今全须全尾地抛了回来。
那会儿焰熙安还没醒,月烬辰又把他抱上冰魄,毫无愧疚之意地解了紫魁的束缚。对方揉搓着泛红的皓腕,笑盈盈地目送他们坐着冰弓离去。
焰熙安跨进偏殿。银思今还未苏醒,背对着门口沉睡。
他上前查看了一眼,已经无大碍了,心里不由得感叹水圣医术之高明。
还神秘莫测。
这时,有人跟着他的后脚也进来了。
焰熙安循声看去,低而温声道:“阿姐怎么来了?”
“你说呢?”镜夭反问,走进来坐到案边沏了口茶,腔调里带着些嗔怪,“带着伤回来的,是不是?”
焰熙安一愣。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同自己说话了?
他眼眶一热,像怕这份久违的温情转瞬即逝似的,赶紧坐到她身旁,卖乖道:“阿姐,我错了。”
镜夭似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同,微怔了怔,无奈道:“讨打。”
焰熙安从善如流地把脸伸过去。
镜夭犹豫一瞬,伸出手掌,在他脸上柔柔地抚了一把。
他闭了眼,唇边笑意明显。
窗外日光正媚,镜夭忽地偏头看向塌上:“思今还没醒么?”
焰熙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有,不过水圣大人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镜夭点了点头。
她拇指擦着杯沿,缓缓道:“仙京那边,阿姐希望你量力而为。”她红了眼眶:”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要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阿爹说?“
焰熙安听了心虚得不行,忙道:“我知道,让阿姐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镜夭闻言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焰熙安站起来送她,看着她的青白衣摆随风而动,消失在院门后。
他回到偏殿,银思今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模样昏睡着。
焰熙安垂眸浅笑,在踏出门去的瞬间猛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他用手撑着门框,又回头死盯着榻上。
日光突然暗了下来,屋子里半晦半明,空气陡然湿重,让人琢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