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哪了?”
焰熙安站在北殿门口。彻月已经被月烬辰从大雪球里放出来了,一脸不计前嫌、恭恭敬敬地冲他摇了摇头。
焰熙安道:“那等他回来了烦请你告诉他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彻月又点点头,神情难得的有些微妙的不知所措。
他是魔君座下最得力的助手,处理起事情来总是得心应手的,平日里脸上不挂什么表情——除了阻止银思今去仙京探查消息那次。
今天这是怎么了?
……
恭敬站在他对面的彻月才想问,这两人是怎么了?
以往都是“大人”“教主”地喊,硬是把代表尊称的两个字喊出一股交相攻防势不两立的气势。
最近先是焰熙安直接把这敬称给省了,又是教主在自己面前,不说叫“大人”,连“焰熙安”也不叫了,一回城就是“他受伤了”“我先送他回东殿”“看好他”……
也是彻月够机敏,回回能在月烬辰不带前因后果的话中准确辨识出“他”是谁。
说话不带前因后果的月烬辰此刻正风流倜傥地坐在潇湘馆里,青天白日点了山棱的牌子。
房间都还残留着上一晚客人们纵情欢愉的痕迹,不便进入,月烬辰索性就靠在桌案上,没头没脑地对山棱问了一句:“怎样才算得上是心上人?”
山棱昨夜接了大客,眼下花枝乱颤的高兴中又带着些许疲累,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怔愣了。
“……公子有答案吗?”
月烬辰托着腮思索着,认真乖巧的模样与上次来时判若两人,引得周围一些在忙碌间隙偷偷看上两眼的姑娘们面红耳赤地嬉笑。
“我……不排斥与他的接触。”
尤其是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吻,他哪只是不排斥,简直就是要投怀送抱了。
天知道他当年为了松懈月魔的防备,差一点委身于他时,内心简直能吐出另一座漠央山。
山棱听了又捂住嘴吃吃地笑了:“还有吗?”
月烬辰掏出怀里一段红稠摩挲着:“有他在身边的时候,犯病的感觉……也没那么差。”
山棱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属于上次那红衣公子的。
她沉默须臾,内心暗恨这世上又少了两位能来潇湘馆的绝世美男子。
“公子看过他的眼睛吗?”
月烬辰下意识接道:“当然。”
山棱道:“那公子不妨再去试一试,这次看得久一点。”
月烬辰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摆了摆手,又摸了摸鼻尖:”那……我怎么知道他……嗯……“
山棱笑道:”看着他的眼睛,公子所有的疑惑都会有答案的。“
好吧。
他将信将疑、不信也得信地站起了身,看起来要走。
行至潇湘馆大门,他又回过身问山棱:“你也有过,对吗?”
身后山棱滑若凝脂的脸凝固了一瞬。
她眼角似是有汗,扬起帕子拂了拂,目光飘向身后的姑娘们,没说话。
月烬辰扔给她几片金叶子:“既然胸已经有了,那就找心去吧。”
金叶子不算重,被月烬辰抛在空中,像几只自由的小雀。
山棱用手捧住了,呆呆地盯着看,回神时门口已经空了。
她没眨眼,睫毛支撑着,风一过就红了。
***
夜色温柔地笼罩了鎏金。彻月回北殿时看到月烬辰已经坐在桌案上,专注地拼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瞧了一眼,登时跪下来惊喜道:“恭喜教主,得偿所愿。”
月烬辰没看他,冷冷淡淡地道:“恭喜就恭喜,跪下来做什么?”
“……属下知错。”彻月讪讪站起来。
“你错哪了?”月烬辰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不该干涉教主的决定。”
“知道就好。”月烬辰把拼好的与风铃举起来,在烛火下端详着,“去看过小鬼了?”
彻月哑然片刻,道:“去了。”
他原想说一句多谢教主救命之恩,话在心里斟酌着,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索性闭了嘴。
“记住了,”月烬辰居高临下地道,“我要做的事情,你只有接受结果的份。”
彻月默然垂首。
室内没了声音,彻月抬了抬眼皮,见月烬辰还在看着那排银铃出神。犹豫须臾,他开口道:“教主,与风铃已到手,焰圣……可杀了?”
月烬辰手腕一顿,目光霎时像刀一样削过来:“我刚刚才说过什么?嗯?”
彻月一惊,撩袍又跪。这次月烬辰没再让他起来,而是眯起眼睛往后靠着身子,带着难以捉摸的表情,口中咀嚼着一个单字:“杀?”
彻月抬头看他。
他站起身,眉眼似带笑,不明所以地伸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我还真是要去见见他。”
他要见的人,此刻正慌乱地在殿中翻箱倒柜。
“不见了,不见了……”焰熙安双目失神地喃喃道。
白天从北殿回来,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捋了捋,对仙京幕后的势力越想越后怕。
不知道银忱若在,会作何感想?
是担忧?是愤恨?还是会竭尽全力去挽救?
他习惯性地想去摸与风铃,手在触碰到腰间的那一刻滞住了。
不见了。
银忱不见了。
与风铃也不见了。
他在室里翻遍了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他失神地往外冲,猝然在房门撞进一个怀抱里。
幽香袭人,袅然钻心。
焰熙安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他没有躲,没有让,甚至没有抬头,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相撞后陡然静止的姿势,手已经不自觉绕到了这股幽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