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熙安听到耳边传来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他不躲,那颗鲜活炽烈的心脏也没有躲。
有温凉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腰上。
他有点窒息的眩晕,可他不想离开,连一点缝隙都不想有。
谁说窒息的感觉一定不好呢?
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沉溺。
好久好久,焰熙安才听到头顶上方的人问:“怎么了?”
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似的。
可焰熙安还是被惊醒了,猛地记起自己冲出去是要干什么,抬起头微微推开一点鬓边人,一股脑道:“我的与风铃不见了,你带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记得睡过去之前还在——”
“……”
月烬辰原本称得上是温柔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
焰熙安奇怪地看着他,身子软下来,又问:“你……有看到吗?”
“找它做什么?”
焰熙安怔然,脑子想了想,极其坦诚道:“有它才有可能找到银——”
他忽然想到没跟月烬辰提过银忱的名字,于是改口:“有它才能找到我的哥哥。”
听完这句话,月烬辰从头到脚都冷了。
他走进室内,看到满目狼藉,内心一阵发抽。再转过身,眼前人神色慌张,红衣沾了泥尘,黑发微散,红珠玉簪斜斜歪歪地插在发间。
他从没见他这么慌乱,这么失态。
他道:“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焰熙安慢慢冷静了。心里纳闷:我弄成什么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月烬辰眼底骤黯,一个迈步冲过来,抬手钳住了他的下巴。
痛……
他感到不明所以,正欲挣脱,忽而瞥到月烬辰的腰间,同样空无一物。
他恍然大悟。
昨夜棠梨涧秋千架上,自己虽然筋疲力竭睡了过去,但月烬辰在这种陌生又危急的情境下绝对是清醒着的。两人的与风铃同时不见,只有一种可能。
焰熙安收回目光,对上月烬辰的眼。那双眼里此时此刻盈满了愤怒。
焰熙安凄然一笑:“你拿了与风铃,是为了要杀我?”
他的下巴此刻被他攥在手心,再往下分毫就是脖颈要害。
月烬辰没答话,眼尾忽然浮起大片大片冰花纹,闪亮堆叠,抹也抹不去。
焰熙安还在笑:“生气了?何必呢?”
何必要等到拿了与风铃呢?那根本不是武器啊!
所以他们几番共历生死,定下合作的誓言,又全都成假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阴晴不定、虚虚实实、难以琢磨?
他当真半分真心也没有吗?!
月烬辰蹙紧了眉看他:“他对你真有这么重要吗?”
焰熙安痛上心头:“是又如何?”
月烬辰朝他凑近,又问:“看清楚。我跟他像吗?”
“不像。”斩钉截铁的回答。
月烬辰嗤笑:“怎么会?你不是常认错吗?”
他用拇指去拂他的唇:“昨天晚上你那样的时候,是不是也认错了?”
焰熙安眼眸一颤。
月烬辰敛着眸,放轻了呼吸,凝视着他的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焰熙安被他的目光束得浑身僵直,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
四秒、五秒、六秒。
焰熙安眼里泛起了一层水雾。他难耐地叫了一声:“月烬辰……”
他的声音给这个名字染上一层旖旎,出口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月烬辰却仿佛隔绝掉了所有声色,一动不动。
七秒、八秒、九秒。
十秒。
他突然深深低下头去要吻他。
却只堪堪擦到了他的唇畔。
焰熙安脸色通红,偏过头,躲开了。
月烬辰的动作顿住,手指收紧,又把人强掰了回来:“躲什么?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焰熙安闭上眼睛:“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
月烬辰冷笑一声,倏然放开了他。颌下突然一松,焰熙安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手掌压上桌案,碰倒了烛台,烛火沾上桌边宣纸,瞬间火舌便在案上肆虐起来。
却没有人有心去管那一团烈火。
“东西我不可能给你,”月烬辰在影影绰绰的火光里捏着眉心,眼尾的冰花纹已经消褪了,“从明天起,你给我离开这。”
焰熙安喉间一哽。
月烬辰抬眸看他,举袖灭了火,迈出门去。
他在月色下回过头,自嘲一般道:“替身这种事,做一次真的就足够了。”
蓝色身影消失了。
焰熙安捂着心脏蹲下来,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