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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读小说 > 鸿山折玉 > 第2章 02

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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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

游龙金丝楠大案边,男人懒坐着,将腿架在织金绣墩上,姿态狂放。他捞来近处一本奏章翻开,其上整齐罗列着归降朝臣的名单。

数年前还高喊“清剿凉贼”的人,如今对他俯首称臣。

他微眯起眼睛,觉得有趣。

想他桂家世代替朝廷镇守凉关,到桂鸿山的父亲桂朔,已坐拥二十万精锐,成为一方军阀。

桂家本无反心,每年规规矩矩入京朝觐述职。奈何功高便有慑主之嫌,朝臣逢迎圣意,诬蔑桂朔拥兵自重。一处小错,便将桂朔逮京拷问。桂朔不堪欺辱,狱中蒙冤自尽,牵连全族。

这一年桂鸿山才二十岁。

为报父仇,他焚朝廷黄旗为祭,兵变起事。

国库亏空已久,课税繁重,丝毫不念凉川天灾频频,一年到头颗粒无收。

一时饿殍遍地哀鸿盈野,良民落草为寇。以至桂鸿山起义将士所到处,一呼百应,流民自愿入伍。

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桂鸿山短短几年在凉川做大,从“反贼”一跃成了“凉川王”。义军直逼京师。

他起初只是想与朝廷划界分治,没打算逼旻帝退位。奈何旻帝病崩,十六岁的太子燕琅玉临危受命,监国不到十五日,京师沦陷。

白捡的江山。

可桂鸿山却没想到,偏偏太子如此性烈,居然在内城陷落后饮鸩殉国。

幸而他发现及时。

桂鸿山仰靠着龙椅小憩。

烛火葳蕤,他脑中时不时总会想起那一日的场景。

燕琅玉是刻意去换了祭天的冕服,满身日月鸟兽章纹,坐在大殿之上。

天子死法,怎可兵刃斧凿加身。

自缢常因窒息难忍而姿态不雅。所以燕琅玉选了服毒。

许是连日操劳,燕琅玉清瘦得紧,显出几分弱不胜衣之态。纵已服毒,坐姿犹很端正。桂鸿山下马奔到近处,才发觉冕冠旒珠下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正紧紧闭着。

大旻皇太子玉容如旧,只是此刻脸色惨白如霜雪,血色全无。唯有唇角溢着一线殷红。

殿外,皇城上空墨云翻涌,天地之内却仿佛再无声音。

救人。

桂鸿山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人醒过来后,听说是失忆了。

桂鸿山抽空去看过两回。

燕琅玉还睁不开眼,昏迷辗转间,清隽的姿貌仍是难掩。桂鸿山忍不住看了又看,偶尔又猜测,这双眼睛倘若睁开了该是何等夺人心魄。

一面想,一面又被挑出心底劣性。他召来宫人,交代不要透露燕琅玉的真实身份,又编造了那一通“忠烈侯公子”的谎话来。

*

两日后燕琅玉目力恢复。虽偶尔有些畏光,但已无大碍。

檐角飞挑,春花掩映。燕琅玉看着这一切都觉得熟悉。承福伴着他走到殿门处,却发觉门外有重兵把守。伺药的内侍刘安恰巧也在这时回来了,见两人是想出来散步,当即暗示般瞪了承福一眼。

承福不露声色想了下,只好道:

“前几日闹了刺客,皇上担心有狂徒闯宫,惊扰殿下……这才加派禁卫。”

刘安对这个解释较为满意,微笑道:

“是了,殿下。皇上虽日理万机,心里总是想着您的。”

燕琅玉斟酌着自己的身份,片刻后道:

“不能为皇上分忧,反而添乱。是琅玉无德。”

“哪里哪里。殿下身子大好,皇上也高兴呢。”刘安见他一双秀目顾盼生辉,目光清明,忍不住谨慎地试探,“今晚皇上御驾临幸,殿下可有想起一些……侍奉之礼?”

燕琅玉脸色僵住,一时不说话了。

倒没有什么憎恶的意思,只是无措。

刘安见状有些放心地笑了:“殿下若是记不起来,奴便安排教引,指导殿下。”

燕琅玉久久不言,终还是有些为难地问:

“……能否再等几天。”

不待刘安做出反应,殿外便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

“当然可以。”

此人话音一落,几个内侍雁行入殿排开,末了是位高挑青年步入殿中,身上一袭满新游龙氅,锦衣华袍加持下仍是难掩的周身戾气。

桂鸿山少年征战,手上过了太多人命,看人的目光总有种睥睨草芥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殿中众人都垂首以避,一时针落可闻。

只有燕琅玉依然姿态如竹,暂未做出反应。

桂鸿山走到他近处,逆光的脸上幽瞳闪烁。燕琅玉在这极强的压迫感中,渐渐看清对方的容貌。

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眉目深邃,颌面硬朗,眉上缀着道窄细的浅疤。俊是俊极,面相里却藏着一股极强的凶戾。

燕琅玉须臾之后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朝他躬身行礼:

“皇上圣安。”

桂鸿山淡淡瞥了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时,唇畔笑意玩味且稍纵即逝。桂鸿山撩衣坐下,享受着前旻太子在他面前低顺的模样:

“琅玉病这一场,怎么和朕生分许多?”

燕琅玉未直起身子,像在思索如何答话。

“皇上恕罪容禀。”

“臣的确不记得了。”燕琅玉颇为冷情却逐字小心地道。

桂鸿山哦了一声,目光示意对方也挨着他坐下。

不敢不从,燕琅玉缓步走到他身边。一方小榻就这么大,桂鸿山坐姿狂浪不羁,要避及肢体触碰实在没剩多少空间。

燕琅玉犹豫着不落座,桂鸿山也终于耐心耗尽,拽了他一把。

想到内侍刘安总说两人从前如胶似漆,皇帝又衣不解带照料过他……燕琅玉迟疑地任由对方拉扯去,等回过神,已是倚在对方怀里的暧昧姿势。

桂鸿山的下巴抵在他肩头,任由他垂顺的额发蹭过脸颊,压低声说:

“还记不记得这座承恩殿朕为什么给你住?”

隔着几件衣料,燕琅玉仍能觉察到对方躯体的温热,在这时刘安等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关闭殿门。

两人独处,燕琅玉有些不自在地微偏开头,呼吸略显急促:“……臣想不起来了。”

他轻声回答,唇上还是久病初愈的苍白,狭长的眼尾却浮出薄红。

“因为这里距离朕的朝德殿最近,也是你夜夜承恩之处。”桂鸿山愈发兴味盎然,不无恶劣地说,“却都不记得了,朕该怎么罚你?”

“……”

燕琅玉从未和男子如此暧昧相近。他正要挣脱起来,却被桂鸿山死死按住肩膀,力道之大无可挣脱。因着病体虚弱,他顺着力反向倒去,落在桂鸿山怀抱深处。

微苦的药味扑鼻而来,隐约夹着点窗外送来的桃花清气。

美人在怀,桂鸿山望着对方侧颜鼻梁骨秀气的弧度,这下也有些意乱。

他干脆放开了怀里的人。

燕琅玉退开,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交谈间自始至终回避他的视线:

“皇上刚才答应过再给我几日。”燕琅玉开口时声气不稳,“若是记不得和皇上的情意,恐怕多有伺候不周之处。”

伺候?

桂鸿山充其量想看看前旻太子在他面前难堪,也不是真的要他怎么样。

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便欣然成全:

“不急。”

桂鸿山貌似大度地一笑,“琅玉从前和朕形影不离。总会想起来的。”

听到这里,燕琅玉暗自松了口气。闹了这会儿便觉得目眩,扶额欲起,却浑身使不上力气。蓦地想起每回服药之后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若是想不起来,朕也只好找人来重新教一教你……”

桂鸿山起身,临行前补充:

“闺房之术,总不能也忘了吧。”

“臣……”燕琅玉动了动唇,耳尖染上层绯色,有些难堪一般没再说下去。

的确是君无戏言。

桂鸿山走后真找了两个精通此道的娈童来。两人带着刻板春宫,入殿“教习”。

其中一人翻开了画儿,燕琅玉还是没忍住,别开脸挪走视线。

两人有旨意在上,又见他这个不染凡俗烟火且不经事的样子,便嬉笑起来:

“殿下,我等是奉命前来。”

“殿下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怎么跟皇上交办差事?”

燕琅玉两眉紧蹙,百般无奈轻声道:

“我要见皇上。”

娈童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皇上今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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