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玉身下还垫着那件龙氅,大袖是虚挂在胳膊上,此刻已经滑落。桂鸿山俯下头,也许是对方挣扎间发了汗,从前总闻到的一缕幽芳被热气熏腾,愈发馥郁。这味道到底是从何而来,他边嗅着边去寻找,又觉得好像没有定处,是从前宫中日日熏衣的缘故,或是长佩香囊的缘故……他不知道。他的气息扑散在燕琅玉颈侧,那片皮肤跟着泛起一阵颤抖与浅淡的绯色。他的吻落下,潮湿而力道蛮横。
燕琅玉服用阿芙蓉落下瘾症,虽说还不到进药的时候,但在这个吻的力道中禁不住回忆起了那一缕乌香给他的极致愉悦,他在纵深的欲望里无处可逃,只能沉湎其中。水载浮冰般缓而流深,沉沉浮浮,一切都不由自主。燕琅玉没忍住,在各种错乱的幻觉中深重一喘。
桂鸿山解开衣带,也敏捷地拦住燕琅玉踹来的腿。他握住脚踝顺手脱去燕琅玉足上一对暗色的新云履。手中是轻软光洁的白罗袜,手感绝佳,桂鸿山能感知到那脚踝仍在他手里挣扎。他解开袜面上束着的绸带。
“嗯……”
燕琅玉的衣衫散乱堆在身上各处。扯不开腕子上的束缚,只好半抬起头,羞愤地望着桂鸿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不免又藏着欲望与撩拨。撩拨或许是桂鸿山自己的解读,但他确定自己在这目光中蔓生出欲望。那蔽暗的欲望如一榖柔软而富有韧性的薄绫,将他们缠绕在一起,无从挣脱。桂鸿山将头埋得更深。
“……别弄了。”燕琅玉发出近乎乞求的命令,试图使自己不尽量落于窘迫的境地。
但桂鸿山并不听他的。
“别弄了!”燕琅玉情急,恼羞成怒间话里带着一股火气。
桂鸿山在高处俯视他,也俯视这展露无遗的春光。他继续自己的动作。
“呜……”
燕琅玉猛地发出隐忍的哭声。
将要攀顶那一瞬一切兀然被刹停,燕琅玉剧烈地喘息着,桂鸿山享受这样绝对的掌控,更享受“烈种”的驯顺与屈服。
渐渐回落,燕琅玉两眼噙着泪光,目光无神地喘息着。
桂鸿山抽本想着来驯身下的人,没承想自己也忍得辛苦。他对这具躯体不可谓不熟悉,甚至已经掌握住了哪些地方最是碰不得。桂鸿山皱眉,从幻觉里找回点理智后暗自深深呼吸着,
燕琅玉全身湿透,像从水中刚捞出来,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难以忍耐,眼前的景象渐渐都变得光怪陆离,扭曲模糊。
他意乱情迷的喊:“……给、给我!”
不过是人与鹰的一场博弈,驯服任何烈种都应如此。所谓“烈种”,当然也包含燕琅玉这样一个人。
“……鸿山!”燕琅玉掐住他的那只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处处叫嚣,眼泪汹涌,他在桂鸿山面前驯顺地哭泣……燕琅玉败给欲望,弃甲投降了。
桂鸿山额上的汗珠顺着颊侧滚落下来,脸上终于浮出残忍的得意,极致的征服感充斥他脑中。
“还闹脾气吗?”桂鸿山开口时意外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燕琅玉说不出话,垂着的睫毛早被泪水沾湿。又掉下泪。
“你放松。”
……
燕琅玉就这样坠入欲海,他仿佛被架在刑具上……快感似刀子般锐利,一点点割着他的神经,他的理智溃不成军。而这近乎自虐般的快意让燕琅玉感到解脱。他也渐渐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一汪春水。狂风掠过,水面皱起波纹,而后被桂鸿山捣弄得满池惊澜。
最终,这榻上处处狼藉。
燕琅玉如同死了一般,在快感的巅峰眼前斑斓涌动,近乎失明,两眼失焦地望着帐顶。
这一场烈事过后,燕琅玉睡得很沉。旁人为他擦洗更衣时已经全无意识。
*
天将破晓,桂鸿山收拾完榻上残局,脑中也意识涣散,精力难以集中。
他坐在后殿的大案边。
案上散着几本朝臣催促他追谥前太子的谏疏。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一本,是礼部为前太子拟定的几个谥号,供桂鸿山挑选。
桂鸿山展开奏疏,目光停在了“愍烈太子”几个字上。
迟疑了片刻,他将这奏本凑到烛火上烧了。火舌舔舐,焦黑卷曲,飞灰在升腾的热气中绕上梁间。
明明没有死呢。
窗外夜雨霖漓,寒气又重了。
曙光升起之前,桂鸿山回到榻上。才掀被子躺下,耳侧缥缈而来一个声音:
“……鸿山,你去哪了?”
燕琅玉问。
他倏然睁开酸乏的眼睛,支起身子,凑着床头昏灯看去。燕琅玉明明还在睡着,只是秀眉紧蹙,不安地动了动唇。
原来只是梦呓。
桂鸿山以手支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眼睫低垂,笔直而秀气的鼻梁落下侧影,燕琅玉满面神色安然躺在他身边。几个时辰前的凌厉全然不见了。
也许是病后畏寒。燕琅玉尽管还在睡着,意识迷蒙间依然顺着点温热摸索去了他身边,挨着他蜷起身体,呼吸也再度平稳。
桂鸿山吹灯躺下。
他心中默默念着——如果这一刻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