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沉好整以暇看她,脸色除了苍白点,但已经恢复了红润,一双眼睛跟水似得,潋滟灵动。
这幅机灵动脑筋的样子,倒不如昨晚跟猫儿似得粘人……
余戚戚回头看牧沉,看到了他唇边扯出了笑,或许是因为脸上过于疏离冷倦,这一丝笑都是极淡。
对上视线的时候,牧沉的脸色沉下来。
余戚戚:“……”脸变得是不是太快了,她招惹到什么了吗?
余戚戚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她多想了,但这段时间通过牧沉对她的态度,算是彻底证实了这个想法。
牧沉,在冷落她。
走廊上打的招呼是看不见的,电梯里把她当空气,片场里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让陈毫夹中间当他们的传话人。
牧沉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再直视过她。
余戚戚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亲口问他。
而陈毫心里更不是滋味,甚至满腹怨怼!
又做导演,又搞宣传,一个人要打两份工!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睡眠时间不够5小时,现在又要当人的传话筒。
他很不理解,人就在他面前,还找个人传话是什么意思?
多此一举!
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待会你去给余戚戚纠正下动作,不够规范。”
牧沉看了眼片场里跟卢燃聊的热火朝天的余戚戚,招呼陈毫。
陈毫气涌上来,“你怎么不去?看见我在干嘛吗,我现在没空!”
他指了指面前的电脑,是写了一半的营业文案,下面是相关主角的精修美图。
“不去?”牧沉掀眼皮看他,烟头在烟灰缸捻了一下,化为灰烬的烟蒂瞬间成了粉末。
陈毫怂了。
他不是没见过牧沉发火的样子,惹怒他,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去行了吧?我去。”陈毫笔记本一合,站了起来。
“不过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就算上回我们——”陈毫压低了声音,眼睛往周围瞟,“上回我们照顾了余戚戚一晚上,但也不致于这么避嫌吧?那件事情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没有任何人知道啊!你对余戚戚当作看不见的样子,才更让人怀疑。”
牧沉敛目:“没有避嫌。”
陈毫气笑了,“你搁儿这儿睁眼说瞎话是吗?我告诉你啊,余戚戚看着是个傻姑娘,人家心里头明清着呢,人还是个做了什么事都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这样对她,还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估计现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吧?”
“你好意思吗?故意冷落人家姑娘,还成熟魅力男人呢,我看就是个阴郁冷漠又阴晴不定的男人,将来哪个女人要是跟你在一起了,别说你未来的老婆了,我跟你,十几年的好友,都没半点安全感。”
陈毫没好气嘟囔着,跟个连炮珠似得往外吐字。
牧沉却突然对上他的目光,“我……”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认真,牧沉很少有这么及其认真跟他讲话的时候。
陈毫忍不住摒气,想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算了。”牧沉眼底漆黑的河流滚动,下一刻又回归静寂。
“你他吗在这儿耍我呢?”陈毫忍不住骂一句,“我是谁?你的挚交,十多年,你身边就我这一个朋友,我又给你当狗,又给你当牛马,勤勤恳恳跟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
“你够意思吗?”陈毫两腿一叉蹲下来,跟牧沉视线平齐,一双眼睛里已经燃起了火。
见牧沉不说话,陈毫冷笑,“你还说,遇到问题,要解决。这句话,在你这儿是不管用是吗?你遇到事儿了,有话想说,就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就堆在那儿,跟个垃圾场一样,发烂发臭,等到上面爬满了蚊鼠苍蚁,腐朽的东西就烂在你心里了是吗?一个劲的扛着,受着,什么都不说,直到把自己折磨到死?”
陈毫早就意识到了牧沉不对劲,直到最近越来越反常。
他握紧了拳头,如果对方再不说一句话,就一拳把人打清醒点。
但牧沉却突然开了口,“我做了噩梦。”
没头没尾的话,让人听不懂。
做噩梦不奇怪,人人都会做噩梦,但牧沉特殊,他只会做关于一个人的噩梦。
“又梦见她了?”陈毫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牧沉藏掖的,这不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吗?
但牧沉的下一句话,让陈毫彻底傻愣在那里,身子重心一倒,他坐到了发热发烫的水泥地上,但心里头一片拔凉儿。
“我还梦见了余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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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到了很遥远的以前,回忆有些模糊,有些东西已经不记得了,但某些片段,却历历在目。
陈毫自诩自己在摄影方面有点天赋,平时又喜欢作诗,写散文,于是凭着爱好就考了编导,没想到随便一考,就成了被录取的第一名。
他人就傲气起来,觉得自己肯定是吃这碗饭的,将来一定是做大导演的料子。
但半路突然杀过来一个程咬金,不管学校里的比赛,还是省市里的短片、视频创意大赛,让他永远成了万年老二。
这个人,就是牧沉。
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