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如置冰窖,寒风侵骨。
漫天飞雪里,牧沉赤脚踩在雪地上,身上穿着格格不入的短袖短裤。
“沙沙”、“沙沙”……
有人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他。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瘦骨嶙峋。
风吹起了她身上的黑袍子,女人晃了一下,站直了身体,袍子上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唇苍白毫无血色,皲裂起皮,长满疮口。
“好心人,赏口饭吃吧?我饿很久了……”
女人干裂的嘴唇上下一碰,仰头看他,扯出微笑,脓疱破裂,渗出丝丝血迹。
女人嘴角裂到耳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牧沉惊恐退了一步。
女人的脸跟余戚戚一模一样,只是面前的女人瘦地只剩下骨头,眼球和脸颊都凹陷下去,一笑,皮肉松弛向下垮。
随即,周围震动崩塌。
女人的身影“咔嚓”裂出缝隙,像玻璃轰然爆破,碎片砸得他遍体鳞伤。
空间重塑,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拼凑完整。
病床上,一张艳丽女人的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心电监护仪的显示屏上,心跳正加速波动。
牧沉急忙站起来按床头的呼叫铃。
女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手腕抓住他,“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她坐起身,拔掉了氧气罩,凉丝丝地手摸到了他的喉结,指甲陷进皮肉,渗出血。
“你这一辈子,都会在我身边,对吗?”
女人笑起来,眼眶里流出殷红的血。
牧沉猛然从床上坐起,胸腔止不住起伏,脖颈、前襟、后背湿了一片。
四周一片黑暗,双重幕帘的罅隙中透露着些许弱光,只有中央空调的黄色荧光数字成为房间的唯一光源。
牧沉关了空调,手撑在额头,平缓着气息。
他眼底一片乌云密布。
该死,怎么会做这种噩梦?
竟然还会梦到余戚戚?
他起身拿床头的烟,手半拢,还没点燃,敲门声即刻响起。
余戚戚看到牧沉一脸阴鸷,垂下的目光带着刺骨的寒冷。
他身后漆黑一片。
“导演,我打扰您休息了吗?”刚刚不是还找她换剧本,这么快就睡过去了?
她又瞟一眼牧沉,眼底有红血丝,眼下发青发黑,这个距离,连下巴的青茬都能看到。
牧沉昨天没有睡好吗?
“没有。”牧沉接了余戚戚手上的剧本。
余戚戚翻了一下,疑惑:“导演,这个不是我的呀。”
牧沉看自己手上的,一翻,密密麻麻的小字入眼,还有荧光笔的标注,有几页甚至是掉的,夹在中间。
他突然想起来,昨晚在洗手间的时候,就把剧本换回来了。
于是牧沉面无表情又拿走余戚戚的,“可能是我看错了,回去吧。”
余戚戚一脸莫名其妙,盯着牧沉,觉得他还是没有睡好。
“还有什么事?”牧沉头有些疼,薄唇紧抿,他松垮靠在门边上,给身体找个支撑。
“导演您等我一会!”
余戚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包透明袋装的东西。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我平时睡眠不好的时候就泡着水喝,然后一晚上都会睡得很香。”
余戚戚把手里的东西给牧沉看,是茶包,却没有单独的小包装。
牧沉想拒绝,但反应过来的时候,透明袋已经在手上了,说出的话是“谢谢。”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余戚戚朝他鞠躬。
“等等。”
看到余戚戚要离开,牧沉不知怎的,就叫住了她。
余戚戚困惑歪头。
牧沉沉默看她,眼里察觉不到丝毫波动,过了会儿,道:“你不是有低血糖么,记得好好吃饭。”
牧沉怎么有点反常,竟然开始关心她了?是她做了什么事情吗?还是怕她再生病影响拍摄?
余戚戚左思右想,东想西想,琢磨着词回应:“导演老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的身体,好好吃饭,积极锻炼,保持良好的状态,绝对不会给组里的老师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