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戚戚左顾右盼,确定走廊没人后才偷偷溜进牧沉的房间。
她轻手轻脚从桌子旁搬来椅子在床前坐下,静静关注着床上的人一举一动。
香薰的烛芯燃着暖黄火焰,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小树苗般的身姿便颤动几分。
鼻息间萦绕着轻盈又让人昏昏欲睡的淡淡麝香。
余戚戚手掩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陈毫说,香薰是从国外某个大师那里买来的,大师说香薰的香味是他自己调的,能起到助眠安神的作用,但仅针对正常人来说,如果是患有精神病的患者,不仅不能安神,还会出现多梦和产生幻觉的情况,会让醒来的病人幻视自己还在梦里,其实已经身处现实,和梦游的道理大同小异。
所以陈毫想让余戚戚扮演罗依娜,以毒攻毒,希望她能在牧沉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时候,以罗依娜的身份来安慰他,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不用过于自责,说不定就可以让牧沉缓解心里的负罪感。
余戚戚将信将疑,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根据。
即便如此,她还是为了更像罗依娜,专门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年前罗依娜的仿妆,又考古了她的视频,学她说话的语调和小表情。
但在这里坐了约莫快一小时了,牧沉完全没有动静,呼吸沉稳绵长,全然进入了深度睡眠。
没想到这个香味这么奏效,她怕等不到牧沉醒来,自己就先睡过去了,明明自己睡了很久。
余戚戚眼皮子打架,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她站起来,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烛火摇曳更加猛烈,光晕迅速晃动,一瞬掠过牧沉的脸,余戚戚撑着眼皮,突然就看到牧沉正紧锁着眉头。
她顿时清醒。
牧沉要醒来了?
余戚戚不知怎的很紧张,慌忙整理衣服和头发,轻声清了清嗓子,在想第一句应该说什么才好,罗依娜又是怎么称呼牧沉的呢?
另一边,又分心注意着牧沉的动静,床上的人似乎挣扎起来,被子一角被踢落在地上。
余戚戚心砰砰跳着,脑子里已经有僵尸毫无征兆从墓地里跳出的画面。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不再挣扎,呼吸粗重短促,似乎跟有人把枕头蒙他脸上遏止住他的呼吸一样。
余戚戚有点害怕了,手在床头感应灯晃了晃,橘黄的光骤然照亮了这一小片空间,彻底看清了床上人的面貌。
牧沉脸色极度惨白,像血液在身体里不断流失,他双眉紧蹙,额头和眼皮上有薄薄的汗珠,裸/露的锁骨一片到处是鲜红凸起的血痕,像凶兽在上面狠狠抓了几下。
清俊的面容狰狞可怖。
他看起来像沉浸在某种苦楚里,余戚戚心里边没来由一紧,去洗手间找到了湿巾,也顾不上什么了,双腿直接屈在床上,给床中央的人擦额头上的汗。
触到他皮肤温度冷如冰霜。
她打了个寒颤。
猛然间,床上的人睁开眼。
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眼神了,宛如地狱中恶魔的化身。
血丝布满眼球,眸色深沉暗淡,唯有微弱的橘黄在眸底灼烧,似要将人一点点吞噬。
余戚戚一瞬僵硬在那里,心跳速率堪能与太阳赛跑。
忽然,恶魔反手抓住她手腕,将她欺压在身下。
余戚戚想惊呼出声,却像吃了哑巴药发不出一个音节,身体逐渐找回知觉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因为害怕全身颤抖。
男人莫名用手背抚摸上余戚戚的脸颊,似在勾勒她脸部轮廓,眸底深潭荡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暧昧又迷离,足以像火将她灼烧。
余戚戚走了神。
牧沉在看谁?
是罗依娜,还是她?
鹜地,眼睛重新聚焦。
牧沉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他垂眸看不清神色,目标却是朝着她的唇。
余戚戚彻底睁大了眼睛,在将挨未挨时,下意识别过了脸。
而唇也未落下来,只有温热湿润的气息拂在面上,有一瞬的凝滞。
她全身过电般,忍不住瑟缩。
牧沉是把她看成罗依娜了吗?如果她不避开,牧沉是不是就要把她当成罗依娜亲上去了?
酸苦、辛涩的情绪又溢满胸腔。
“你来做什么?”男人忽地开口,语气却意外沉稳冷静。
“ 我、我…”余戚戚终于能发出音,却结巴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都已经决定放弃,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拼命把我从深渊拉上来…你不害怕吗…”
牧沉露骨直逼的眼神让余戚戚无处遁形,他说到后面,声音逐轻,神色恍惚,眸色像罩了层雾。
可余戚戚却看了一丝畏惧和渴望。
他在畏惧什么?又渴望什么?
这些她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对罗依娜说的吗?
难道做梦中的牧沉,潜意识在向罗依娜寻求依靠和帮助吗?
众多疑问在心口盘旋,可余戚戚一个问题都不能问,因为她现在扮演的是罗依娜,所以她只能揣测罗依娜当下会做的事情。
喉间有酸楚的涩水,余戚戚朝他露出莞尔温和的笑容。
“我没有放弃,所以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以前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我也不害怕,因为你是我最仰慕的导演。”
她压下心下的紧张,语气沉缓起来,双臂环上了牧沉肩颈,轻抚着男人被汗浸透的脊背,感受到中间凹下去的线条,手一顿,脸色不易察觉发烫,又僵硬地轻抚别的地方,却总是摸到精健有力地肌肉。
“你喜欢我?”头被动埋在颈间的男人冷不丁问出,声音沉闷。
余戚戚手一滞。
罗依娜会怎么说?难道罗依娜不是仰慕,其实是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