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江玄手上的袖弩,说:“我要不是你手上这破铁,人家才不会这般纠缠。进府前大家的佩刀武器都放门房了,就你非得拿着。”
江荒见大哥突然提到江玄的宝贝,这是想冲着干架去了,想是平时训他和江宇顺口了,一时收不住,他赶忙趁着江玄还没出声前,站过去把两人分开,说道:“别说了,咱们现在可是在别人府上。”
有江荒上前去挡着,江宇挪步过去,轻拍江玄的肩,轻声道:“你别放在心上,大哥人挺好的,就是爱训人,也是为咱们好。”
——
这边,裴序跟在晏淮玉身后,从竹院的侧门转进一处幽静的小院,看里面路过的小厮女使都在对他们行礼,且所有的阶梯中间都改了一段,刚好能通过轮椅的宽度,看样子,这处小院应该就是晏淮玉的住处了。
“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就跟你兄长说了来学堂的事,是我抱歉。”
二人刚落座,裴序还未打量完这件屋子就听晏淮玉这样说,他只得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道:“还好,没有这一出我也会改日再拜访国公府,这下是省事了。”
晏淮玉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笼在袖中的手伸出来,继续折着纸条,没有再说话。
从进屋后他就让侍从们都去门外等着了,现在屋里就他们二人。
对方的沉默裴序却是懂了,这是等他说的意思,行吧,他早就看出这个无名祟魂是个话不多的。
不过注意力反而落到他时常笼在衣袖中的手上,这人的手很白,因为体弱,所以指节分明,显得格外纤长,也有少年人的纤弱感,手背上不怎么明显的筋骨随着折纸的动作忽上忽下。
那根纸条在这样的手里变得像是会听话似的,不一会就能变成一个小纸人。
裴序道:“上次你说的我回去注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见对面的人头也没抬一下,他又继续道:“我其实想问你,虽然有点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的来历,嗯……我想或许你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影响我。”
说完他突然觉得,这样说,人家会不会误会他太狂妄,随即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勉强的。”
对面的人还是闭口不言,裴序这才发现,之前折的小纸人已经放下了,现在手里正在折的是一只小纸雀,折出了翅膀,正在收尾。
他已说完,对方不回话他也只能等着。眼神不自觉的开始盯着对方手中的飞雀,明明只是一张二指宽的纸条,怎地就这般神奇,挽折出来的东西这么真实像样。
“你今天并没有像上次那样。”
声音突然入耳,裴序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对他说的,心想难道是折纸的时候不能说话?
裴序道:“……好像是。”
还真的是,这次确实没有初见那么强烈的痛心感。
见晏淮玉又从袖里抽出了一根纸条,这是又要折纸?看来又不能说话了。
裴序不由心想:难道今天要看一整天的花样折纸?”
晏淮玉看着眼前人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正准备接着专心看折纸的裴序被突然点名,又见这人看着自己,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心想:原来折纸的时候可以说话啊……
这样一下来他思绪都有些乱了,开口道:“……没了。”
晏淮玉又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折纸,这次折的还是一只飞雀,不同的是他这次主动开口了,道:“既然你问完了,这次就换我来问了。你,是想继续做裴序吗?”
这话让他怎么回,说实话他之前用过寻物的法子,试着找过真裴序,但是结果十分惊悚,那气若游丝的线竟然徘徊在他周围。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这个无名祟魂说的,他只能含糊其辞道:“我只能跟你说,这裴序或许与我有些渊源。所以,我暂且应该不会离开裴府。”
晏淮玉微微点头,继续默不作声的折纸。
裴序有些迟疑道:“我还有个问题,有点冒犯,我想问你,你的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站起来的动作给憋回去了。
晏淮玉,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这是他想来想去最想问的,但又觉得问出口,伤到别人怎么办。但他又想着若是真有问题,以后很多事情他可以代劳……比如,跑个腿什么的。
重新坐下的晏淮玉解释道:“这人是有腿疾不错,是小时候遇到意外造成的,我来了以后就没了,现在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生疑。”
不一会桌上就有了一对小纸雀和一对小纸人。
裴序忍不住想,折了这么多,还都是两个,难道会送他一两个?
然而到他离开时对方也没开这个口,毕竟他们也就见过两面,想想别人不给他也很正常,只是心里莫名有点低落。
但他不知道的是,人家还真给了他一个。
在裴序转身离开的时候,晏淮玉不急不慢地拿起桌边的一只小毛笔,在小纸人脸上点上眼睛,平躺在桌上的纸人竟然有了生命一般站了起来,原地扭扭腰转转头,转了一圈看着晏淮玉,仿佛在等他的指示一般。
晏淮玉衣袖一挥,便由一阵风吹起,稳稳地落在裴序身后,迅速地从他的衣摆处爬了进去,隐在了外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