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是……”裴序摸了摸额角，迟声道：“就是去了表哥的院子，他学识渊博，跟我讲了许多故事。”
“噢，都是些什么故事呢？阿序给大哥说说。”裴策继续问道。
裴序一听这话，便扬起嘴角给裴策复述了一遍崔恪明和他讲的，旷世奇恋一二三四部曲。
才听到第二个，方生的故事都还没说完，裴策搭在椅子上的手都泛白了，看得出来是很用力在隐忍了。
“啪！”裴策拍桌站起，终究还是没忍住。
裴序作惊吓状，往后退了一步：“大哥，你是觉得这故事不好？那我从下一个开始？”
“还有下一个？！这姓崔的竟敢跟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裴策道。
“这是……不好的吗？我也不是很明白，崔表哥同我说，这些都是荡气回肠的少有佳话。”
“什么狗屁佳话，姓崔的跟沈束那个狼子野心的一路货色！拐着弯想带坏你。”
沈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是他那个桃色传闻中，荣安郡主最后许的那户人家吗？
他刚回雍京城时，徐景安下车去见的那两个人，女的是荣安郡主，那她旁边的男人应该就是沈束了。
裴序想着，嘴上问道：“沈束又是谁啊？大哥。”
一时冲动，裴策有些后悔，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人了，随口说：“一个小人罢了。”他缓了一口气，重新道，“阿序，那个崔恪明不是个好东西，大哥之前同你说过的。父亲碍着他那个过世义兄的面，不好推辞才把人招来的，这人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算不上你的表兄，你今后也不要去他那里了。”
裴策一副拳拳之意，循循劝导，裴序没再追问，道：“崔公子相邀几次，我也是不好推辞才去他院里的。大哥放心，我今后不去就是了。”
……
“就是这样，这事就算是解决了。还得谢谢你的高招。”裴序对晏淮玉作揖感谢道。
“对了。”裴序有些疑惑，“裴策让我别去找崔恪明的时候，还提到了沈束。我听裴策这个意思，我和沈束难道之前认识？”
“裴策当时是怎么提到沈束的？”晏淮玉眉头轻挑，问道。
“他说……”裴序模仿着裴策的语气道：“姓崔的跟沈束那个狼子野心的一路货色！拐着弯想带坏你——就是这样。”
他说完，看着晏淮玉心领神会的低头，隐晦一笑。
裴序更加不解了：“你这是明白了？”
晏淮玉道：“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算是大致明白了。”
看裴序凑近，俨然一副想听故事的模样，晏淮玉道：“你还记得你与荣安郡主的故事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裴序收回刚刚想听故事的心，坐回到位置上，眼神从周围的杞红晴、杜谨修、相殿绝身上划过。这事是有些难以启齿了。
杞红晴看他这样，有些明了，道：“难道这事……我们不方便听？不然我们先去屋外？”
她说完瞪了杜谨修一眼。
杜谨修收到这个眼神，立刻会意，按下好奇心，附和道：“对对，小公子若是不方便说，我等可以去屋外侯着。”
相殿绝却不买账，他无视杞红晴的眼神，急切道：“我不要！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阿序你说来听听。什么荣安郡主？快说，快说。”
“其实呢……这事也没什么。”裴序笑着含糊道。
让这人说出口是不可能了，晏淮玉将这事简单说道：“之前雍京城有传闻，贤王的女儿荣安郡主与裴家小公子裴序情深似海，郡主更是非这位裴三郎不嫁。”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贤王出面澄清，郡主与沈束早有婚约，外界的传闻皆是子虚乌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裴三郎自导自演的戏码，想污人清白。”
杞红晴：“……”
杜谨修：“……”
相殿绝：“……”
三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盯着裴序，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失忆的人。
“瞧不出来啊，阿序你也是能做这些事的，看来你对这个郡主情根深种啊。”相殿绝揶揄道。
“都忘了，都不记得了。”裴序尴尬地摆手道。他转头看着晏淮玉认真道，“所以，跟这个事有什么关联呢？”
晏淮玉也不逗他，道：“你们或许不清楚，但晴娘子应该明白，闺阁小姐身边是不缺奴仆的。”
杞红晴道：“我之前家里略有薄产，身边随侍都是十几人，出门的话就更多了。”
“更遑论是王府郡主。”晏淮玉接着道，“这种情况下，要见一面都难，说上话更难。这种传言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偏偏就有不少人传来传去。”
裴序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传言有问题？”
晏淮玉抱臂靠在椅背上，缓缓道：“裴府我去过。你院里角落处有一口大缸，那口大缸对应到墙外有根刚砍不久的树桩。”
杞红晴知道这口大缸，前段时间还放进去好些红鱼，为了不显突兀，墨青还让人移栽了藕荷进去，她没事也爱去坐在菏叶上看红鱼。
树桩裴序也是知道的，之前为了救杜谨修，他趴在院墙上，还在感叹这树没砍多好，还能帮他遮挡身形。
“所以，这又跟缸子和树有什么关系？”裴序道。
“裴策良苦用心。我猜，定是有人之前时常爬院外那棵树进你院里。加上你说裴策提到沈束的话，应该可以确定……”晏淮玉没把话说尽，耐人寻味的留了后半句。
这回倒是杜谨修先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公子，心中暗自赞同了晏淮玉的猜想。
裴序与杞红晴却还是不明白，一头雾水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然后呢？你说完啊。”相殿绝被这说话留一半的语句搞得莫名其妙的，急道，“确定什么啊？”
晏淮玉没理会相殿绝的话，转问裴序道：“真要我说？”
“你说吧。”裴序这时觉得已经无所谓了，难道还能有让他更郁闷的事吗？
晏淮玉：“与裴序情投意合的，应该不是荣安郡主，而是沈束。”
“……”更郁闷的来了。裴序有些难以置信道，“沈束？这人不是男的吗？”
晏淮玉解释道：“好男风在历朝历代还是不少的。雍京城的揽月坊，里面就有供人取乐的乐妓与小倌，很受一些公子郎君的追捧。”
裴序心情顿时十分复杂，心想沈束他也不是没见过，远远看过去，儒雅随和的一端方君子，跟他这张十分不好看的脸怎么也不相配啊。
不等裴序出声，相殿绝先笑了出来，他边笑边上下打量着裴序这脸，这身形。
“还真别说，阿序，就你这张脸，确实能让深谙此道的人为之倾心啊，哈哈哈哈！”
杞红晴虽然心中赞同，但也不能忍受相殿绝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阿序，她想着就要掏纸人。
相殿绝瞧出来她的意图，立马收起笑意，偃旗息鼓道：“别！你手拿出来，我，我不笑话阿序了。”
“我这张脸……很吸引人？”裴序指着自己的脸道。
裴序同他长得一样，那就不应该啊。他这张脸，用队长的话来说，就是非常难看的一张脸，五米之内，人畜不理。
作战后要是抓到敌人，队长都会让他坐在一边陪审，说是他往那儿一坐，就能让敌人先胆颤三分。
“你这话就不自信了，怎么就不吸引人。”相殿绝双手托着裴序的脸，转向杞红晴，道，“杞红晴你说，阿序是不是个香饽饽。怪不得那崔恪明瞧见他，就跟开屏孔雀似的。”
杞红晴看着乖巧被人托着下巴，对她无辜眨眼的裴序，有些心虚地低头了。
拿开相殿绝的手，裴序问晏淮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沈束之前时常翻墙进裴……我的院子里，后来被裴策发现了？可这又关荣安郡主什么事，外面的谣言又是谁传的？”
“谣言，自然是有心人传的。”晏淮玉淡淡道：“但这事已经过去了，裴策的安排下你与沈束也不会再见面。”
也是，这毕竟是‘裴序’和沈束之前的事，跟他这个假裴序没关系，再深究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对了……”裴序手扶上桌面，正想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什么，将手瞬间收回来。
而在他收手的霎那间，一点寒光从窗外射进来，直钉到桌前！
他刚刚要是趴在桌上就得正中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