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末,三声鼓鸣之后,穿绯色官袍的朝廷大员周朴肃然而立,他身后站了一群穿青袍绿袍的各品阶云滇府的官员。
绯、青、绿,那是士子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功名的具象。
仰望着那片官袍,前来看榜的读书人瞬间安静下来。
周朴环顾众人,他手中拿着桂榜名录,亲自唱名。
此届云滇府乡试共录取举子三十七人,他从末名开始念起:“云滇府景县……高中……第……名次,贺!”
被唱名的士子听到后,浑身颤抖,哽咽着朝各大官员的方向深深一揖,久久直不起身来。
直到一同考中的士子前来恭贺,他才又哭又笑:“我中举了,我中.....”
“灜州府吴县黄文星高中……名,贺!”
“云滇府庆县何言高中……名,贺!”
他念到这里时,底下听榜的士子刹那间变得落针可闻。
方才报喜官骑马出贡院时太过于喧嚣,他们甚至没听清楚他们喊的是谁,或者说不是他们没听清楚,而是“贺闻箫”这个名字,很多人听了不服气,不肯相信是他罢了。
毕竟贺闻箫只是在学院里考试的时候多耍点小聪明,拔得头筹,又怎会在这种大考里出风采呢。
但伴随着他字正腔圆的唱名声掷出,底下先是一阵死寂,某些人老实了,而后有人呼道:“恭喜贺解元!“恭喜贺解元!”一声高过一声。
却无人应答,也不见今科解元贺闻箫对着唱名的周大人作揖致谢呢?
贺闻箫人呢?
哦,人就在隔壁的醉仙楼上呢,只不过现在情景好像有点特殊。
花时卿十分惊喜,他就知道他的贺郎不会让他失望的。
贺闻箫不见动作,花时卿倒先急了,推搡着他下楼。
“卿哥儿,你看我这样是能见人的样子吗?”贺闻箫无奈地整理着衣襟,但衣服上的皱痕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贺闻箫现在脸色微红的样子,经历过的人都懂。
若是按照这样的装扮出去见人怕是要被人调侃:这解元是懂享福的,怕早已乐不思蜀了吧。那么他的名声可就臭了。
花时卿看了一眼贺闻箫整体的状态,只能闷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
“哈,这倒成我的过错了。”贺闻箫失笑。
“可不就是嘛。”花时卿话虽这样说,但并不代表不负责,只见他招来店小二,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店小二马上跑下楼。
“卿哥儿,你这是……”贺闻箫稍一思索,恍然大悟,这是在帮他请假呀。
不一会儿楼下便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各位大人,贺解元恋家,乡试一考完便回家去了,希望让我们酒楼带个信,也怕冲犯了大人们,现在贺解元怕是还在来看榜的路上。”
周朴顺了把胡子点了点头,在记忆里找到了与贺闻箫对得上的人,是个不错的后生,倒是孝顺。
有士子听了发自内心叹道:“贺解元真是不被名细利锁羁绊住啊。”
考完便回家去了,明明高中解元,却不见他人到场享受这等风光。
人们感叹完了,这不得就得找八卦嘛,而在这里没了解元不是还有亚元嘛。
有人笑道:“哟,何亚元,你还不躲躲,这一会儿啊榜下捉婿的来了......”
二十来岁的亚元也是货真价实的贤才,云滇府显贵们帮下捉婿的目标。
音落,一辆捉婿车倏然飘到他们身边,车帘子上挂着金珠子,一看就是财主巨贾之家,然对于举子来说并非良缘,吓得何言连忙拉黄文星挡住:“在下家中已有妻儿,多谢厚爱了
捉婿车纠缠了一会儿,见何言一直不松口,这才不甘心地驶走。
黄文星说道:“何兄,桂榜一放满城都知道贺解元郎了,他又是那么年少俊逸,只怕来不到看榜就被捉婿捉走了吧?”
其他举子听到哈哈笑道:“不知他被谁家的女郎捉去,莫非是沈家?”
听闻云滇府好几家显贵出来捉婿,甚至沈家的女郎都亲自坐着捉婿车出来捉夫婿了。
要是方才碰上沈家的捉婿车,他定然会把黄文星给推上去。
黄文星:“那贺解元岂不是天降一份好姻缘?”
“贺兄说他已有喜欢的哥儿了……”何言不确定的出声。他们书院之前见着过钱家的哥儿来找过贺闻箫,不知他们是否已有感情。
“哦,已有喜欢之人哎,何亚元你快快给我说说……”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楼下的话题也不再关乎贺闻箫,贺闻箫见此也松了口气。
贺闻箫对于这次他能考中第一名也有些惊讶,但是心中又有一份果然。毕竟他当年也可是文科状元出身,心中的傲气自然是不会少。
花时卿看着贺闻箫可爱的微表情笑出了声,“哈哈哈,贺郎,瞧你这样子跟我家的大胖鲤鱼倒有几分相似呢。”
“卿哥儿,莫要用小金来形容我。”贺闻箫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桌上的茶杯。
小金是钱家花池里最胖的大鲤鱼,他不仅身着大,眼睛也生得大,看着傻里傻气的,最得府里人的喜欢,贺闻箫去过几次钱家自然也知道这个大胖鱼。
“你刚才不就是小金嘛。”花时卿把玩着手上的镯子双眼含情地看向贺闻箫,用另一只手意有所指的扯了扯贺闻箫的衣服,“不过……贺郎,你这样也回不了家,不如先去我家吧……”
贺闻箫呼吸顿了顿,眼眸都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