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又从容确定的话里提到许多人的生死，结合一些事，如果让地狱旁的人听到，哪怕是撒旦庭的其他人也会觉得细想下去恐怖到了极点。

但是这不足以动摇米迦勒眼中冷淡和疏离。

他即使重伤又避世不与人往来，也对那些政治场上的蛛丝马迹有着通透的洞察力，一点痕迹足够他抽丝剥茧看到背后庞大的本质，绝大部分身处其中，机关算尽的老辣政客，也不如他清醒通透。这个前天国大君，天使军团统帅有着多年的政治生涯，即使拿得起放得下半点不留恋权力，也必然有其冷酷的一面，所以路西法也不担心他坏了事。

可惜本质依旧是仁慈的。路西法漠然想。

不然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听说你带了人回来？兴致不错。不喊出来见见？”仿佛只是闲聊提起一般，路西法问。

“你听错了。”

魔王笑意深深：“你脖子上是什么？”

“你看错了。”

米迦勒眼睛眨也不眨，他站起身，一路走到门边停住，手指头在门上轻轻敲了敲，送客的意思不能再明显：“我要休息了，不送。”

地狱地位至尊的人来了这里，他却不探究对方来的目的。

他肩上的衣物发皱，嘴唇轻微发红，脖颈上除了雷击的伤，还有两个没出血的牙印……显而易见有另一个人的证据。

但是他连说谎都懒得。

过去的阴谋和暗算没有让他对眼前的人产生任何害怕的情绪，但也没有憎恨和厌恶，有的只是淡漠的平静。即使是在受了重伤，失去官职，实力地位远不如路西法的现在。

他真的一点都不惧怕自己是否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丧命在心思深不可测又翻脸无情的魔王手下——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信任路西法，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活着对路西法更有用。同时他也真的不怕死。

但是魔王完全没有被这种不顺从冒犯到的样子，他面色如常地走向门口，米迦勒脸色平淡地等着，路西法走到门口跟他擦身而过的一刻，也是他们这次见面距离最接近的时刻。

——就在这一刻，路西法握住米迦勒扶在门上的手，一个淡淡的紫色法阵在那只手上一亮，米迦勒站在门边的身体就失去力气往下栽倒，路西法则不费什么力地把他拽了过去。

……

……

……

……

……

最后路西法离开的时候，米迦勒靠在他怀里剧烈喘气，无力依靠的姿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居然显得很亲近——狮子把咬断喉咙逝去生命的猎物咬在嘴里，也是一样的。路西法单手握住他的肩低低笑出了声，他先前态度亲昵，此刻才露出傲慢的本性，玩弄猎物时有着一种故作无辜的残忍。

“你倒也有几分傲气。”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堂堂天堂军队统帅，没那么不经玩吧？”

他抬手擦去了米迦勒下巴的液体，毫不在意对方狼狈的样子，把他抱起来，一路走到床边放下，低头凝视的表情好像很专注，又好像危险莫测的黑暗深渊，这使得语气温柔的话也显得分外寒冷：“米迦勒，你是我的。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你，我会不开心。这次只是小小的惩罚，下次我会更过分的。”

“那个法阵效果很快就会消失，不要太担心。”他在米迦勒脸上亲了一口，相当愉悦的样子：“好好养伤，我下次来看你。”

这个时候米迦勒终于从急促的喘息中稍微顺过气，说出了顺气后的第一个字：“——滚。”

罕见他表现出这样不加掩饰的怒意。路西法笑声低沉，步伐轻快地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