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原溯点头,却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林行简伸手去拉他。
有那么一瞬间,林行简站在原溯和怪物之间的位置,挡住了原溯看向怪物的视线。
然后他们两个就都听到,从管道处传来的,骨刺尖端刮擦地面的声音。
羊蝎子是只真蝎子。
怪物的尾椎以极快的速度发育,一节一节,成为一根长长的蝎刺,在背后勾出一个弧度,从右肩上方猛地探出。
太快了。
林行简下意识地保护原溯,抱住对方,用自己的后背抵挡威胁。
殊不知,怪物的目标本来就是他。
怪物无法攻击原溯。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东西——
被盯着,就无法动弹。
如果试图攻击,脑袋里会像进了绞肉机那样痛。
对峙的时间久了,甚至……甚至会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温暖。
退化已久的声带牵动着血肉翕动,怪物自己都无法意识到,它正咕哝出怎样的两个字:
「妈妈。」
视线被阻挡的几秒钟里,尾椎骨尖朝着林行简的左胸刺去。
原溯试图把林行简扳到自己身后,林行简发狠地箍着他,两个人搏斗似的,总想让自己充当那面肉盾。
谁也没想到,利刺悬在林行简肩头的一瞬间,被吸在管道上的怪物,突然发疯似的发出痛苦嘶叫。
刺尖脱力,只刀锋般划过林行简右肩。
两个人再回头看,怪物已经被身上的背背佳施以酷刑,浑身上下许多血.洞,呼呼噜噜往外冒血。
原本张牙舞爪的尾椎骨刺,因为母体剧烈疼痛,软趴趴掉在地上。
林行简喘口气,转身,拿出压缩押运箱,开启,扔到怪物脚下。
三厘米见方的透明方块释放出大量气态凝胶,将奄奄一息的怪物整个包裹后,再度凝固,形成琥珀状半透明固体。
凝胶中掺有强效麻醉剂,怪物将被困在其中,直至转运到关怀中心。
有长刺的缘故,凝胶固体体积颇大,林行简那辆作战车塞不下。
他现在也没力气再把这东西拖下楼了,干脆给基地发消息,要他们派人来善后。
发完消息,他一支手臂支着管道要翻进去——
消防通道里还困着人。
原溯从后面拉住他,
“林行简。你受伤了,先下楼,我去救人。”
林行简似乎在生气,一把甩开原溯的手。动作牵动肩头伤口,他蹙一下眉头,咬住嘴唇才没叫出来,但脸色一瞬间白了,
“你别碰我。”
“林行简,对不起。”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你刚才发什么疯?我不按着你,你要冲上去被它捅吗?”
“我……”
原溯想解释,解释他好像能让异变株停止攻击的特殊功能,但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一时无从解释起。
而且……
“林行简。你跟我,到底是谁发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总是要挡在我前面?”
“因为……”
“这不是外勤经验的问题,林行简,你也是普通人,不是钢筋铁骨,会受伤,会流血,会痛的眼睛都湿了。到底为什么,总是要这么不顾一切地保护我?林行简,我们是不是有……”
林行简听着,眼睛垂着,目光落在地面毫无意义的一处污渍上。
那一瞬间,有好多话,堵在喉咙,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硫酸,把他的咽喉腐蚀得又酸又涩,甚至发紧发痛。
记忆剪切是一种狡猾的酷刑。
被剪掉的记忆,会和现有记忆产生强烈排异,如果告诉受刑者真实的一切,即便不去考虑什么叛变,什么军事法庭,只是从生理上讲,原溯都会遭受极大的痛苦。
如果不是这样。
林行简想。
那自己拼死也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告诉原溯,他们如何相爱。
告诉原溯,曾经还是原江云的他,是如何全心全意,不顾一切,深沉又幼稚地爱着自己。
再告诉他,他们约定好,要如何度过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但是,林行简几乎咬着自己的舌头,轻轻地摇头,
“不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林行简,这说不通。”
“我乐于助人,一心立志做大慈善家。有什么说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