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纯黑色的巨墙隔断了机器和外界，黑墙四边跟夹层内部完美契合，所以从远处看，墙几乎就是夹层的尽头。

要走到很近，才能看到边角处一扇小门。

门锁已经被原溯打开，普通金属锁，一颗子弹就行。并不难，不像是要故意阻挡别人靠近机器，反而像是靠堵墙遮挡视线，不让外面的生物，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林行简走进来之前还在猜想机器的用途，进来之后，立刻明白——

一面黑墙之后，是一整套生物体消解系统。

消解系统还算是好听的说法。

不好听的说法，是消毒舱，酸解罐，和高温蒸馏炉。

门边有一条黑色的传送皮带，连通消毒舱入口。

从传送带送进来的，不管是人，动物，还是异变株，只要是碳基生物体，都会先被高浓度消毒液消杀干净，接着浸入酸解罐，被数种强酸组成的酸化液体腐蚀掉血肉，溶解掉骨骼。

一般来说，生物体被溶解到这一步，就已经消失无踪了，但多半是考虑到酸解过程有可能不充分，从29楼向下排放大量废液容易招致怀疑，制造者在酸解罐后端，加装了高温蒸馏装置。

溶解了大量骨骼、血肉的酸液，会被蒸馏成废气和固体废渣。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正在”被蒸馏成废气和固体废渣。

嗡鸣声就来自这个庞大的生物体消解系统，大概是需要处理的尸体量太大，即便系统全速运转，也没能在短时间内毁尸灭迹——

此时此刻，巨大消毒器里，还囤积着几十条尸体，在排队等待进入酸解罐。

透过透明的玻璃外壳，淡蓝色的消毒液里，骨怪的尸体已经被泡得苍白肿胀。

每一只，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骨骼异变。

“3798个”，神秘实验室的怪物制造业相当严谨，传送带上有计数器，“加上集装箱里的一百只，3898。”

原溯说着转头去看林行简，后者站在原地没动，头微微低着，脸色苍白，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林行简。你不舒服。你是不是……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

“……快吐了。”

林行简抬手去拢额前散下来的头发，那些头发被他额头的冷汗浸的湿乎乎的。

“那你先上去，我再检查一遍这里。”

留原溯自己检查当然是不行，这地方又黑又臭又恐怖，怎么看也该是外勤留下来，林行简还没来得及反驳，通讯器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看，是沈越。

“沈医生。”

“哎哟，干嘛呢，叫这么生疏。你跟原督察去现场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还在现场，情况有点复杂。”

“哦。我打来是跟你说，之前送过来的六只异变株，检验结果出来了。挺奇怪的，这六只，DNA数据完全一致。不同的外貌和形态，是不同药物促进的骨骼再发育不同导致的。也就是说，这些怪物异变之前，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克隆体吗？”

“也许吧。”沈越的语气并不笃定，“按理说，DNA一致，只有克隆体这一种解释，但我觉得奇怪的点是，为什么要克隆一个不健康的母体呢？这六只怪物，每一个的腰椎处都有骨折痕迹，这种怪物造出来战斗力也不强，我不太明白制造者的动机。”

“沈医生，你说的腰椎骨折，严重程度怎么样？”原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借着林行简的通讯器问沈越。

“很严重，会导致终身瘫痪。这些怪物，是被注射了药剂，骨骼超常发育之后，才恢复行动能力的。”

“这可能……不是一个制造怪物的过程”，原溯想了想，接着说，“而是一个，治疗的过程。”

“治疗的过程？治疗的过程……治疗的……你的意思是，是有人为了治疗这种无法治愈的腰椎骨折，克隆了一大堆具有相同腰椎伤的实验品，用来实验不同的药物？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失败品。”

“也许吧。”

林行简想到了什么，捏着通讯器，走到传送带旁边，盯着电子屏上那个数字——

3798。

外面的集装箱，不多不少一百个。

“原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3798个，是服药之后立刻死亡的。外面的一百个，是活下来，但骨骼异变不可控，失败了。”

“有可能。”

“从罐子里尸体的浸泡程度来看，它们泡在消毒液里至少三天，如果这的确是一个药物实验，那实验三天前已经结束了。”

实验结束。

要么实验体告罄，要么……实验成功。

看这消解室里克隆体比小白鼠还贱的架势，这么看也不像是实验体不够用。

那就是实验成功了。

也就是说——

“有一个实验体，在注射药物后，成功恢复了腰椎骨折，从这里，以人的形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