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跟你纠缠”,原溯盯着流云,“他中毒了,我只想尽快回去。”
“回什么地方?”
流云很警惕。
“解释不清。我知道你有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工具,告诉我在哪里。”
“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这个。”
“如果我说,我们不是郑太师派来的,你会信吗?”
“当然不信。”
“那能告诉我那个工具在哪儿吗?”
“想都不要想!”
“那就没得谈了。”原溯蹙了蹙眉头,看样子有点生气。
他走到流云旁边,手指拨弄流云脖子上那截红绸。
流云以为自己要被勒死,闭眼咬牙,下定赴死决心,没料到下一秒气息陡然松快,是绸子被解开。
“不用给我施舍好处。流云不吃这套。”
“不是给你好处,是让你听清楚。”原溯凑近流云,声音不大,但分量足够,“山顶上,村人的尸骨加上汪铸城,一共八十九具,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烧成灰。”
“你……你!”?流云恨得目眦尽裂,却又无计可施,挣动得实木椅子都跟着颤动。
“……好。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什么地方,但要……两天以后。”
“等不了。”
“等的了。流云,我们可以等。”
林行简突然开口。原溯回头,俯下身出声提醒,
“你中毒了。”
又是这句,一晚上不知道说几遍了。
“我知道,急性汞中毒。”林行简语气无奈,“拖到现在还没死,说明剂量不够,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多喝点豆浆牛奶,中和一下毒性,赶在断气之前跑路就行。回去之后找沈越,一针二硫丙磺钠的事。”
原溯想要反驳,林行简拍拍他的手,
“真的没事,你是关心则乱。”
“好。”原溯不得已答应下来。等问出地点,他想,找机会让林行简先回去。
“我们可以等。但在这之前,你需要坦白你的计划。”
“计划?”流云眯着眼睛瞥向原溯,脸上只有横心赴死的表情,“流云听不懂。”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明明能复活一座山头的尸鬼,却只放了一个汪铸城去吓唬薛泽,是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你是要让你想杀的人,两天后聚集在这里。死而复生的汪铸城只是引子,让他们害怕,如果不够,你会再放出去几个,直到他们害怕到……愿意来你这里做法事。”
流云的表情,出现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原溯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团棕色的东西,捻开来,是一根羽毛,
“你和道童都持素斋,也不拿荤菜招待客人。为什么养鸡呢?哦,这是那小道童不小心沾在帽子上的。”
原溯继续说,但视线的落点已经从流云转移到数米之外的纸纱隔帘。
高拱屋顶不同于一般屋宅的设计,应当是用来供奉祖师爷塑像的神殿。
流云观简小,神殿也只是一大两小的一排屋子,他们现在身处侧殿,数米之外,一帘之隔,就是供奉三清祖师金漆木雕和长明火鼎的正殿。
长明火鼎长明不灭,隔着镂花纱帘,已经能看到燃烧着的熊熊火光。
“我听说过,生肉做活祭。科学不科学的,流传了千百年的说法,总归不会没有道理。”
原溯说着,撩开帘子,走近火鼎,把鸡毛丢进去。
鼎内火焰似乎产生一丝震动,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这都不重要。
火鼎的秘密被拆穿,流云坚定赴死的决心已经被撕开一条裂口。
林行简在旁边适时加码,
“流云,我们要是想杀你,早就杀了。要是想抓你去见郑太师,也没必要在这里跟你废话。”
林行简撩起自己的袖子,给流云看那上面新鲜烫伤的大片创口,
“他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你应该比我清楚。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工具回到我们来的地方,而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