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里奔跑着四个人。他们目的地一致,心情却各不相同。
谢时客为温则以身上的伤焦心无比,长谙看着前头人终究还是被打湿的衣服无奈不已,顾离不知想着什么心绪不宁,而温则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的,整个人唇色白到发青。
顾离二人住在接近城墙角落一偏僻地方,是一方小院,统共一个小房子和一个小厨房。虽然布局简单,却不算小,书房卧房应有尽有。
物理终究打不过魔法,他俩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谢时客早了整整十分钟。从不走正门的两人顺手翻窗进了里屋,正好不会在门口留下什么端倪。
气不喘心不跳地收拾了一番,褪去多余的衣物,打眼看过去,还真是一副马上就要和衣就寝的模样。
顾离点了马灯,一手挪着灯的位置留出一个适合睡眠的亮度,一手散了本就无限接近于没扎的头发,很是装模作样地躺床上去了。
躺了没多会儿,他甚至还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长谙盯着他的后背:“……?”
不是,没必要这么敬业吧。
看顾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睡死”了,他正踌躇着要不要跟着一起躺,外间铁门就忽然传来了低低叩门声。
急促又小声,保持着某种未知的频率。
真是不巧。
长谙瞥了一眼软榻上明显是被特意留出来的半个身位,一向温和的性子难得生出些不爽。
顾离像是没听到敲门声,真正一副睡得死沉的模样。长谙无奈极了,慢腾腾走出小屋,来到院门前,压低声音明知故问:“谁?”
门外谢时客的声音闷闷响起:“长公子,是我。”
长谙便拉开锁,推开了小小一条缝隙。没等门缝大开,谢时客就抱着温则以闪了进来。外间并未点灯也没开窗,院子里更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见他还抱了个人。长谙闻着血味,佯装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夜不是有任务在身?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某人装睡,他便打算把灯提出来,再给谢时客他们处理一下伤口。谢时客换了个姿势,将温则以半扛半抱,单手把门锁好了。
长谙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有一张小榻,恰巧方便谢时客把小少爷放下。
他正要回卧房拿马灯,就见灯自己摇摇晃晃着从卧房出来了。
长谙:“?”
闹鬼了?
他再定睛一看——
哦,原来不是灯自己出来了。是装睡的大爷提灯出来遛街了。
顾离一边像模像样地揉着眼睛,一边哑声问:“谁来了?”
像,太像了。就和他真睡着了似的。
长谙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好说好歹才忍住了。
他这憋笑憋得辛苦,没听到回答的大爷却一点也不体谅他的难处,又不满地重复了一次。
“啊,哦……”长谙咳了声,“是谢先生。”
“嗯。”顾离应了声,随手把马灯塞进他手里,又转身摸着墙回了卧房。浑然一副梦游天姥山还没回来的模样。
“?”长谙脑门上飘出一个问号。
这人从“睡梦”里爬出来,就为了给他个灯啊?
好在顾大爷还不至于良心丧失到递个灯就算了,没几秒又掏了药箱晃悠出来。
大概是为了将“没睡醒”贯彻到底,他这次直接连人带箱晃进了长谙怀里。
长谙伸出手揽住他,心虚般往后看了一眼。谢时客早带着温则以进书房了。
也不知道这人演那么卖力做什么。
他趁着某人不便发难,迅速揉了一把顾离的脑袋,配合他戏精附体,憋着坏低声道:“你回去继续睡吧。”
顾离:“……”
“?”
腰侧被人不轻不重拧了一把,长谙眼睫轻轻一颤,想笑又不敢。顾离的眉眼在马灯暖黄的光下深邃异常,瞪向他的眸光睡意全散,视线锋利得仿佛能化作为刀,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对视几秒,长谙率先败阵。他后撤一步,提着灯先顾离一步往书房走。
敲了敲门,房中两人一个坐在榻上,一个单膝蹲在榻前,同时朝这边看来。
光源不算亮,但还是将两人交握的手和谢时客发红的眼眶照的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