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则以闭嘴坐好了,但看样子不大服气。
他忍了又忍,还是说:“庭语哥,你这不公平。怎么能敲自己的岁数。”
谎称自己“二十二”的长谙想了想,说:“那二十一?”
温则以:“……”
“好了,别闹了。”顾离见孩子脸都憋红了,勉为其难又倾了倾手,给温则以倒了个八成满,“这有什么好喝的?少喝点也是好事。”
温则以心说那你们倒是也少喝点啊。
只不过顾离都“让步”了,加之他也不是非喝不可。便也就哼哼两声,没反驳这群无理取闹的大人。
说来最近不大太平,四个人好久没这样好好吃一顿了。温则以和谢时客先前共用一个笔名,两人的影响力日渐增大,甚至间接导致几日前北上另一个城市学生上街游行。被安和暴力强压后又是堵在安和门前闹事又是写文明嘲暗讽,安和劝说无果,气急败坏骂他们伤风败俗,骂他们不明事理……想来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所以近来北上愈发多便装安和人在巡街,尤其是枫城——大抵是猜到了那些文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便想掘地三尺抓住埋在这个城池里“煽风点火”的温则以一众人。
顾离对此嗤笑一声,说随他们去。
就算安和已经猜到了那些文字出自谁手,也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们。
一顿饭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喝……吃完了。只是不知怎的,虽然三位大人开头都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温则以的共饮请求,喝到后来却是都随他去了。
于是温则以偷偷摸摸地一杯跟着一杯,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自个儿灌倒了。
谢时客看着面色通红闭目趴桌的温则以,无奈地叹出气来,问:“就这样让他喝真的好吗。”
“且放心,他不是没喝过,只是没喝趴过。”顾离淡定回应,“孩子不喝趴一次都不知道厉害。”
谢时客又是一声叹气。
他站起身来,走到温则以身后,伸手把人扶了起来,道:“我还是先把他带回房间吧,他身子不好,在这里睡熟了怕是要难受很久。”
顾离摆了摆手,“快去吧,这里留给长谙收拾。”
长谙:“?”
谢时客看了一眼理所当然的顾离,又看了一眼无语凝噎的长谙,嘴角勾了勾。
“好,辛苦你们了。”
其实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他们的短暂一生会得到数不胜数的东西,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难以计数的东西,为此抓耳挠腮、步步为营。
但他们又因此极易满足。
譬如此际回头,仅仅只是因为挚爱在侧,挚友欢聚一堂,谢时客便觉得,值了。
值了。不管来时坑洼不平,也无论前方风雨飘摇。
此生知己已遇。此刻余生再难求。
……
温则以虽然喝趴了,但全程都很乖,就像真睡着了那样,只是扶着他的谢时客丝毫不敢放松。
醉鬼他见多了,就算此刻看着还人模人样的,也难说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就张牙舞爪了。
但直至谢时客把人扶上床,温则以都一直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不耍酒疯也不吱声。
他逐渐放下心来,出去打了盆热水拎了毛巾回来。回来见温则以还是安安静静原封不动地躺尸在床,谢时客更是一百万个放心了。
他将毛巾打湿又拧干,坐在榻边附身正要替温则以擦擦,温则以却突然一个睁眼,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力气很大,虽不至于不可撼动,但也实在是有些用力过头,像是要把谢时客的腕骨都捏碎。可谢时客也由着他闹,只温声问他:“怎么了?”
温则以眼里盖着雾气,有些醉酒后的迷茫,望着谢时客久久出神。
良久后他似乎终于清醒了些,开口喃喃道:“……先生?”
“嗯,”谢时客应着,哄他:“是我。你先松手,我给你擦擦再睡。”
温则以没动,他又叫了一声:“先生。”
谢时客耐心道:“嗯。”
温则以突然笑了,他用另一边手肘撑起自己,凑到了谢时客面前。
两人的距离被一下拉短。温则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雾气都散了不少,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谢时客甚至怀疑这人没醉。
但感受到他时不时瞟向他嘴唇的视线,谢时客又无比无奈地确认,这人就是喝高了。
他假装没留意,将温则以推了回去,指使他:“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好了。”
温则以顺着他的力道躺好,仍旧看着他。
谢时客顶着他堪称灼热的视线,毫无压力地给他擦起身子。
但没擦几下,温则以突然又动了动,轻轻拉住了谢时客的手,嗓音有些哑,撒娇般叫道:“……先生。先生看看我。”
谢时客深深叹了口气,顺手将他手也擦了,嘴里顺着他问道:“什么事?”
“先生……”
他攥住了谢时客的手,固执地将他往自己面前拽。直到谢时客不得不俯下身来和他眼对眼。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了好一会。谢时客无法,只好用另一只手绕过他头发撑在他边上维持住这个姿势,等着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久到谢时客以为他睁着眼睡着了,温则以才终于又动了起来。
他猝然环住谢时客的脖子,起身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轰的一声,如雷贯耳。谢时客听见自己脑子里瞬间噼里啪啦地炸起了炮仗。
他没想到温则以真的会亲吻他,更没有想到他会对他说——
“先生说此生不娶……来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