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则以没吱声,一双往日里最是清澈的眼睛此刻闪着凶恶的光,穷途困兽,莫过如此。
对方也不在意他是否有回音,仍旧笑眯眯道:“温小少爷安心,我叫衫泉,在你哥哥手底下从事。你手上这个,是我们外交部的新晋二把手,名叫李庆。不知他有什么冒犯得罪之处,不如我们先放下武器,好好商量?”
“商量?”温则以扫过眼前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嘲讽一笑,“你们看上去像是要和我好好商量?”
衫泉摆了摆手,示意后头的人将武器放下,仍旧笑得和蔼,像是极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亲和力,“别担心,温小少爷,我真真没有恶意,不若我们还是先来商量几句?你哥哥很担心你。”
“……”
温则以第一次想敲开温此朝的脑子,看看他每天到底怎么个事。
但他没有任何放松警惕的意思,甚至将刀刃更往李庆脖子上贴了贴。一丝血痕从李庆脖颈上浮现,表明了温则以不打算束手就擒的决心。
“好吧。好吧。”衫泉举起双手作了个很随意的投降的姿态,“不好好商量就不好好商量,不要残害生命。”
温则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十分难以对付。他无声无息勒着李庆,悄悄往掩体挪去。
只是不料衫泉在下一秒骤然发难,劈手夺了旁边人的枪,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捂了耳朵,毫不犹豫向他扣动扳机!
温则以当机立断推了李庆一把,迅速一个打滚滚进掩体。
在温则以的残暴进攻下苟延残喘的李庆终于还是颤颤巍巍地倒在了这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温则以喘着气,听见那个名叫衫泉的含着笑的声音,恍若毒蛇吐着蛇信,阴冷又充满恶意:
“小少爷,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了吗?”
温则以没动。
衫泉似乎朝这边走了几步,又道:“你还不出来,是想跟哥哥们也打一架吗?”
温则以长长一声叹息。
江淹才尽,大抵不过如此。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他还有用处,不能就在这里出事。但毕竟安和只要他还活着就行,坐以待毙倒也约等同于送命。
他得有筹码,才能和安和平安无事地谈下去。
而这最好的筹码,便是——
他从袖子里摸出那没了子弹的枪。方才用来砸李庆那一击过于用力,他都有些担心这枪的质量到底还能不能行。不过眼下看来,至少是没有分崩离析,勉强还能用来威慑人心。
他沉默着将匕首轻放在地上,用力推了出去,推到众人的视线里,哑声开口提醒:“枪。你们的。”
衫泉不动声色地朝后挥了挥手,示意后面重新摆好的枪放下,听他的丢在地上,不必如此警惕。
确认了十声枪械置地,在他们的视线里,掩体后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人,长发凌乱地和血与尘纠葛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已。
温则以左手握在右手腕上,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
衫泉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却骤然一凛。
只见温则以在他们跟前站定,被挡住的右手抬起,掩在左手袖子后的枪正抵他自己。
“小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衫泉的声音冷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不疾不徐。
“想要和你们‘好好商量’的意思。”温则以说。
“ok,ok。”衫泉大抵是恼怒到了极致,居然笑了一声,带着后头的人撤了三步,“你赢了,你说。你说。”
“释放谢时客。”温则以淡定道,“我可以写声明。声明你们观点、立场、统治的正确性。”
衫泉皱起眉,没有即刻回应。他细细打量着温则以,像是要看穿他的皮,看透他的心,看看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温则以看透他的顾虑,任由他看,只轻轻道了两个字:“——不信?”
衫泉倏忽笑了。
他抱着臂,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从容模样。
他问:“我凭什么相信?”
“不凭什么。”温则以也笑。
“就凭你们现在想要我那抓不着的名气,想要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光凭这两点,你们就拿我没办法。”
衫泉“呵”了一声,面色骤然沉了下去。
冰冷的感觉随着他这一声嗤笑荡漾出去,有那么一瞬间,温则以甚至以为对方真的要不顾他说的一切一枪将他击毙在原地。
但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是吗?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这句之后,他又收起了阴冷,恢复了笑意吟吟的模样,只是这样快速的变化,反而显得他的笑容愈发诡异危险。
“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好吗?温小少爷?”
温则以默了默,还是坚持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释放谢时客。”
“……”
“好。很好。”衫泉笑了几声,甚至还鼓起了掌,安静的街上回荡着他的笑声——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小少爷都这么配合了,我们当然却之不恭。”他道,“但是,我们也有条件。”
“枫城即将回归,我们要你在枫城城东公开向整个北上演讲。并且我们只同意在你发布声明现场,释放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