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激动,这都是过往,继续往下看吧。”韩铠山在他耳旁轻轻劝道。
“我想要回家去看我哥哥,呜呜——”牧牧啜泣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太想家了。他想回到家里帮母亲喂小鸡,与小伙伴们一起堆沙子、捉迷藏,还可以到小河里游泳,扯水草、摸河螺,可这些在此刻竟是那么的遥远!
“你先把镜子里的东西看完,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回家。”韩铠山边劝边承诺。
“你为什么自己不来看?”牧牧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个只有眼睛清澈无瑕的小孩子才能看到,我是过来人,无法看到。”韩铠山面露难色。
“看这个的目的是要干么呢?”牧牧继续追问。
“往下看你就明白了。”韩铠山努了努嘴示意他往下,扶着的双手放开了。
牧牧平静了一下心情,再次闭上了眼睛,在几次深呼吸后,他又一次用自己的意念看向镜子。
镜子里一些迷蒙的云雾慢慢地飘了过去,出现了一大片荒凉的山地草原,呈现暗黄色,看不到青山绿水,到处都是倒塌的城墙、干枯的树木、衰败的杂草、破落的墓碑。有人在草原上拼命地奔跑着,有人后面拿着刀肆意挥舞着想要砍人,有的人被狼、虎、豹追杀中慌张地寻找安全地方躲藏,有的人拎着人头、野兽头颅在空中抛玩,有的人跪在地上任由人拿着长枪一下一下地刺着,还有一些面相怪异的人头、手脚、躯干在空中飘荡着,各色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形态场景像是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徐徐播放。牧牧看得目瞪舌挢,不知如何是好。
正吃惊时,他看到裴津西在前面奔跑,没跑出几步,脚下露出一个大坑,他跌了下去,上面马上一个盖子盖下来,原来他跌到一副棺材中,边上马上有无数的茅刺进棺材,裴津西挣挫着推开棺材盖,从里面爬出来后,又跌入到下方另一副棺材中,立即又有无数的长茅刺入,如此反复不停。
再往前走,他看到了展大步,他两只脚被用铁链锁在一个树桩上,想跑跑不得,身后有两个人,一个人拿着大刀把他头从脖子处砍下,另一个人马上从地上捡起他的头颅后,给他安回到脖子上,就这样他的头一次次被砍下,又一次次地被安了回去。
镜子里的画面继续往前推进。
这次他看到了屠锡丛被包围在一条长长山坳中,山坳四周有无数个小山包,每个山包上都站了一个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块墓碑,看到屠锡丛跑过就从上面将墓碑狠狠往他身上砸去。屠锡丛被砸得浑身是血,始终无法跑出山坳。
一只大鸟在前面飞着,两个穿着道袍的、长相几乎一样的戚胜凡在后面追赶,一个戚胜凡拿着弓箭,不停地朝飞着的大鸟射去,鸟的头上落满了箭,另一个戚胜凡在前面狂跑着,后面跟着一群女人,这些女人不时从肚子里抽出一个带血的、肚包样的东西狠狠地砸向他。
郁荣飙也跑过来了,他在一条铺满石子的小道上奔跑着,道路中间那些石子长着尖锐的角,把他的脚都刺出了血,可他每跑过一个房间,里面就会跳出一个长相怪异的人猛地扑到他的背上,张开大嘴来咬他的耳朵,揪他头发,郁荣飙使劲全身力气摆脱了一个,下一个人又扑了上来。
可笑的是嵇寄思,他被跪着绑在一个立着的竹排上,几个人拿着个竹筒插进他的嘴里,然后不停地往竹筒里灌水。他被迫不停地喝进水,肚子涨得跟水桶一样大,“砰”地一声响,肚子炸裂了,里面的水射了出来,肚子小了后,那些人又重新往他嘴里灌水。
濮明霸在一座残败不堪的寺院里光着头,穿着一身旧的棕色道服,托着一个香钵,站在二楼城墙边望向天空,似在等着什么东西出现,上面有人趁他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下跌进院子里,院子里突然伸出二十多把镰钩枪,全部插到他的身体里,那二十多把枪同时往外一扯,濮明霸当即被撕扯成二十多块,举枪的那些人一下把他的肉拖回,扯着碎片后生吞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又一个濮明霸出现在寺院城墙边,继续重复着刚才的一幕。
看到骆宾格时,他被吊在一个破旧的门框里,双眼的眼球被勒得掉出眼眶,猩红的舌头吐得老长老长的,他想伸出手去解开吊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边上有两个人一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看到这牧牧越来越怕,忍不住大喊了起来:“我不想看了。”
但镜子里此时出现了樊默花身影。她穿着红色衣服,被泡在一个大大瓶子里,瓶子里装满了很多头发和男人的阳 物,她拼命地挣扎着想游出来,头刚冒出来就被人摁了下去,终于她抓住个机会,刚把头伸出来,这时牧牧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镜子里面的东西瞬间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仍想着把镜子里的场景看完,却感觉到韩铠山往边上倒了下去,连忙睁开眼睛一看,一团黑影正在不停地朝韩铠山身上猛擢。他右手把玉佩一把收好放进裤兜里,顺手将手电筒掏出,把开关用力一扭,“啪”地一声,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这时那个扑在韩铠山身上的黑影反应迅速,见到光亮一个转身就朝楼梯口旁的小路飞奔着逃了出去,牧牧用手电筒朝黑影照射着,只见那团黑影往下方跑过去后,倏地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叔叔,你怎么啦?”牧牧跑到韩铠山身边俯下身子急切地问道。
“被袭击——你跑——去——去——值班室——找老——顾——”韩铠山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叔叔,这儿危险,如果我走了,那个东西恐怕还会来偷袭,我们先上到一楼去。”牧牧那一刻表现得很冷静。
“可——以——扶我——”韩铠山说完,抓住牧牧伸过来的手,想尽办法移动几步后,靠近楼梯边揪住铁栏杆艰难地爬了起来。
牧牧在前面带路,使出全身力气才把韩铠山拖上楼梯,带到一楼中央,然后把之前顶着佛龛的木棍取下,再把装着钟馗雕像的佛龛用力地推回到原处。
直到这时,借着月光和手电筒,牧牧才看清了韩铠山的伤势,他脸上、肩上、肚子边都不知被什么东西刺到,肚子边的血还在往外冒。他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冷静地拿起供桌上的白酒倒在韩铠山受伤的肚子上,从香炉里取了些香灰倒在手上,除去颗粒后分别揉搓摁到韩铠山肚子、脸庞、肩膀的伤口上,帮他止血,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一件下来绑在他受伤较严重的肚子上。
此时的韩铠山因疼痛紧咬着牙,汗和血混到一块,脸色十分难看。牧牧把他扶到墙边让他靠着墙壁坐在地板,将他头上的照明灯取下后打开,又把那根木棍放到他手上。看到桌上还有香和火柴,拿了一根香用火柴点着后插进香炉里,然后又从香炉里倒出一些香灰在他周围撒了一圈,将他围在香灰内。他知道单凭自己力量无法把韩铠山带下山,必须去殡仪馆值班找人救助。
“叔叔,我去下面值班室找人,你坚持住。”牧牧朝地上坐着的韩铠山喊了一声,拿起手电飞快地朝来时的路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