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有。最要紧的这一刻,柳玉鸾却没有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甚至世子爷本人,也没机会再说出什么来,因为柳公子拉他过去,低头咬住他的唇瓣,吻他。
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双手捧住脸,整个人都压过去了,把世子爷推得往后仰,一退再退,直到肩背抵在池边,仰出一个诱人的弧度来。呼吸的热度变得烫人,衣裳湿透了水,贴在他身上轻的没有似的,隔着那么一层滑顺的织品,手下渐渐地加重了力道,不知道是抚摸还是揉捏,只是触手的柔软让人忍不住的暴戾。柳玉鸾从投入的一吻里喘息着睁开眼时,眼眶都有些泛红,盯着世子爷看时是一股子的狠劲。这神态也不陌生,世子爷不是不知道,柳家的二郎看着是个与世无争的高洁雅士,其实某些时候凶的很。
“原来是个狼崽子。”差点儿被他咬破舌尖,洛花卿缓过急促的呼吸,舔舔被吮的有些发疼的嘴唇,奚落的嗤笑一声:“不闹了?”当然不会再闹了,柳公子的手都停在他腰后,再往下那么一捞就能轻易架起他的腿来,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猜也知道了。
从前头病了以来,世子爷又忙,他们许多日子没亲近过,眼下好端端一个殿下,活色生香的摆在他手心,只隔着一件单薄中衣,这样的任君采撷,如若不想着采一采,那么柳公子的定力只怕也修炼得快要看破红尘了。
腰后的手慢慢收紧了,还在向下摸索,最终要摸去哪儿,显而易见,世子爷不等他得手,反手掐住了手腕,媚气的和他笑一笑,笑得他神魂颠倒,这才一把勾住他的下巴,凑过脸来四目相对:“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总不好直言了当的说殿下您待旁的人亲近得太没分寸了,我醋得慌。这话要说出来——柳公子微微赧然——他没那么厚的脸皮。他就不开口,低头咬住世子爷的指尖,垂眸看着他,轻轻的啜一口。
“啧,不肯说?”好的很,世子爷把手指一转,从他唇齿间收回来,作势就要推开他:“那我今晚可要睡到客院里去了,你自个儿别扭去吧。”
柳玉鸾被逼得没法子,已经被挑起来的热情顿时化作一股无名火:“不许走!”这样喊了一声,他抱着世子爷的腰,终于认栽,低头把脸埋在他肩窝,有一下没一下的细碎轻吻,含糊的抱怨:“你处处都护着檀郎,让我怎么办呢?我心里喜欢你,见你待旁人和待我一样好,当然是要生气的。”他停下来,喉头梗得有些发酸:“想来我先前说的心里有你那些话你大约听过就罢了,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
世子爷一楞。柳玉鸾一提起来,似乎倒是这么回事儿。他如今年岁渐长,少年时笃信的那些情深义重,似乎早就磨得不剩下多少。他身边偎红伴绿多少佳人,个个都曾山盟海誓说爱他刻骨,初初听来着实动人,听得多了,也不过尔尔,听完了转头也就忘了,要是个个儿都当真去计较,一颗心就那么大,不知新旧要多添几重伤,哪里伤得完。
柳玉鸾说喜欢他,他固然心动,他当年苦求的不就是这么一句喜欢么,苦得差点儿搭进去一条命。可他早就过了苦求的那个当年,这喜欢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既然是平白多得的,真真假假,也就不必费心去思量了,只不过是他记起时,就当它是真话,拿出来讨自己欢喜欢喜,有时忘记了,就丢开手不管,也不碍什么事。
“这……”世子爷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颇不好意思:“你说这事,谁能想得到呢?”看着柳玉鸾抬眼投过来委屈的目光,他咳了一声,只好说:“你留在相思馆原本就是我强求的,那天突然说这么句话,谁知道竟会是真的呢。”他还以为那天是柳公子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在撒娇,当年那么掏心挖肝的爱他也没换来,转头就和在路边白捡到似的拱手到了眼前,换成谁也只当是随口的敷衍了,怎么好当真的。他惊疑不定:“怎么就喜欢我的呢?”就捧起柳公子蹭在他肩窝的脸来使劲打量,那眼神里烈要溢出来的贪恋灼得他心里一跳,那是他没见过的,就算是当年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没见过柳家的小公子露出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来,让人仿佛感受到要被生吞下去的一股威胁,不自觉的松开手往后躲。
竟然是真的!
这念头让他心里惊涛骇浪。
躲是躲不掉的,反而被握住了肩,更亲密的逼近,柳玉鸾低头,极轻极柔的在他额头上亲一亲,看见他闭上眼扭过头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前世欠你什么深情没报,因此要这样爱你。”
这才知道原来一腔的深爱落了空,果真是伤心,当年洛花卿这样伤过一回心,如今就要轮到他。
他不敢说还记得当年欠下的情债,只能假托前世。
要仅仅是为了檀郎,总不至于就这样乱了阵脚。令人忧心的不是檀郎,其实别说是喜欢檀郎,就连檀郎爱慕他这件事,藏得这么严严实实,他也不见得就知道。洛花卿究竟是不是爱一个人,没有谁能比柳玉鸾看得更明白。可正因为见识过了曾经洛花卿爱一个人时是怎样的,他才耿耿于怀。世子爷对他再好,也仅限于此了,或许他比寻常的侍宠们是不同的,或许他比檀郎的分量要重一些,他是万花丛之中念念不忘的一枝独秀,心之所系。
可曾经他更是洛花卿心头铭刻的独一无二,情之所钟。
拈花惹草也好,怜香惜玉也罢,世子爷一再的处处留情,只是因为笃定了彼此都是说说罢了,因为没了要伤心难过的人,就无所谓收敛避嫌了。说来说去,他对柳玉鸾是不是爱他不再那么执着,自然也就没有了期待。
偏偏它在这样的时候来了。洛花卿猛然睁开眼,他觉得有些冷,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仿佛时光倒退,他从那个沙场喋血的王侯战将,又变回当年懵懂青涩的年轻人,忽然遇上了他的情窦初开,满心都是兵荒马乱不知所措。
所有唾手可得和失之交臂的过往都在眼前交织浮现,痛与爱在一瞬间都击中他,好像早已愈合的伤疤被再次吻醒,好像所有沉埋深渊的苦厄都被阳光照亮,好像一颗垂死的心忽然等到了花开。
只是一瞬间就婆娑泪流,他伸出手,按在柳玉鸾的胸前,这儿一定是很疼的,可望而不可及最伤人,他疼过的,所以明白:“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几乎要泣不成声。
“是我不好。”柳玉鸾伸出双臂禁锢他,手掌贴在后背,抚平那些经年的伤痕:“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我爱的太迟了,才让你受尽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