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姐夫高高的,瘦瘦的,虽然平时沉默不爱言语,但他却是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人,且不说他当年为了报复去他鱼塘偷捞的乡邻半夜往人家水稻田里倒了满桶的蚂蝗,结果第二天去种水稻的田主被咬伤住院,我二姐出嫁那一年,他因为不满我大姐的嫁妆是一套价格不菲的玉,而嫁给他的我二姐,却只是一对银手镯。为了这事就回家闹了一番。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心悸,在村子里,质朴纯良的占多数,胡搅蛮缠的也不在少数。
我飘到了高处,一眼望过去,那被我姐夫和乡亲们堵住的女人,不正是佘余斌的老婆么?
我认得她,也认得他的丈夫,街上专门卖化肥的佘余斌,我还去他家喝过酒呢。他老婆为什么眼睛都哭肿了,我的姐夫们又为何要去找她的麻烦,这一切难道和我有关?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三天过去了,我的棺木还是摆在那个十字路口,白天父亲和弟弟会过去守着,晚上就没有人了,而这三天来,我的姐夫们每天都带人堵在佘家楼下,一见到人就嗡的挤过去,他们头上还戴着麻孝布。有时候他们还在人家楼下扯着横幅,因为我阴气太弱不敢靠近便只得远远地看着。
对于鬼魂而言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我只要避开光和阳气盛的地方就没有事,我手臂上的红斑面积渐渐扩大,能量也越来越多,我甚至可以制造风和一些简单的障眼法。
头七已过,我已经错过了投胎转世的最佳时间,手上的红斑提醒着我身上的怨念越来越重,我的心性也开始有了一系列的变化。
我自认生前没有得罪谁,也不是因为穷得付不起丧葬费,为何不让我入土为安而要让我的棺木暴露在日光下?害得我变成了游魂!
盛着一股怒气,我在飘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等在村东头的陌生男人。
说陌生,那是因为在村里没有那样一个人,我飘到他对面的树荫下细细打量着他,却觉着有些眼熟,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今天早上,他给佘家老婆送去了几大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百元大钞,还未等我理顺那些信息,我的妻子美兰慌慌张张的,从村子里赶了出来。接着发生的一幕,让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我的妻子和那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怒火上涌,我忍不住挥了下手臂,周围吹起了一阵阴风,哪想到,那两个贱人抱得更紧,难怪,美兰平日里对我总是不冷不热,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
我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块红斑在迅速地变大,变红,天知道,这一刻的我变成了怎个鬼样子,我真想过去一把掐死那两个贱人,只可惜不等下手,先被一股力量给拉走了。
原来,香是用来召集鬼魂的。
等我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飘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的棺木前跪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边烧纸边念着我的名字,原来,我的意识就是被她牵过来的!
我的怒火还未平息,我抬手又是一阵阴风起,吹得她头发散乱纸钱乱飞,她扭过头的瞬间我才发现是成娇,我的初恋情人。
我小时候家里穷,勉强糊口,供不起我们兄妹几个上学。我外出打工那年才十五岁,我去过广东,去过深圳,搬过水泥拌过沙浆,什么苦我都吃过,当年要不是因为和成娇一路扶持着走来,我想我已经在某个深夜醉死在街头了。只是后来,成娇的父母嫌我们家穷,便偷偷把女儿嫁给了别人。
那时的成娇美丽动人,还差点为我割腕自杀。在她结婚的那一晚,我差点就要永远见不到她了。想死而没有死成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反抗也不再哭泣。
眼前的人让我想起了太多生前的往事,我的怒火早已被心酸代替,我为自己、为成娇觉得心酸。
成娇嫁人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个大胖儿子,却不料在三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了去,第七年,她那在建筑工地的丈夫从17楼的高度摔下来断了气,短短几年他失去了孩子又成了寡妇,人人都说她命硬,克子又克夫。当时的我已经利用土地征用补偿的款项捞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而且已经娶了美兰。
都说无巧不成书,可是看这命运啊,阴差阳错,把多少好因缘给蹉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