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可谓十分霸道。
她丢下鞭子,道:“交给大柱处置吧。”
“是。”几人上来把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拖走。
江榆向来不管家事,只是恶奴生事招致大祸的不在少数,她容不得自己手下有仗势欺人者。
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一时间整个崇华府都变得风声鹤唳,无不小心翼翼。
临睡前,羡鱼端来一盆热水供江榆洗脚。
江榆问道:“他呢?”
羡鱼知道说的是谁,道:“临深正巧有事,羡鱼顺便替他端来了。”
“叫他来。”
羡鱼为难地抬头看一眼江榆:“殿下,不如今夜让羡鱼来侍奉您吧?”
羡鱼跪在江榆脚旁,清隽的眉眼透出一丝难为情。“……羡鱼已沐过身子了。”
江榆阴沉沉盯着他,用扇柄抬起羡鱼的脸,慢声问道:“你要替他?”
羡鱼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被迫仰头直视江榆。
直视江榆的目光需要极大的勇气,她五官秀挺锋利,似精美雕刻的利器,折着凛凛寒光,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羡鱼呼吸一滞,他早就听闻军中之人在房事上尤为怪癖残忍,不免有些害怕。
再加上方才后院之事,他已经开始幻痛了。
临深恰在此时进来,道:“我忙完了,羡鱼兄弟,这里交给我就好。”
羡鱼仿佛溺水之人突然上岸,平复了呼吸,如蒙大赦地看他一眼。
羡鱼出去后,临深便一直站在原地。
江榆道:“该做什么难道还要我教你?”
临深这才有了动作:“殿下要喝茶?”
江榆手放在身后支着身子,姿态随意:“脱鞋。”
临深看一眼地上的水盆,了然,站着不动。“我是面首,不是下人。”
江榆道:“有何区别?什么事是下人才能做?什么事又是面首才能做?”
临深默默握紧拳头,道:“殿下已贵为公主,为何总是以折辱人来满足自尊心?”
他目光中暗含挑衅之意,继续道:“听闻殿下于暖春楼让驸马献舞,新婚之夜又将驸马置之不理,还出手伤了王公子,宫宴上又让王大人当众出丑。”
“强人所难,与人难堪,似乎是殿下的拿手本事,还是殿下喜欢借此彰显身份尊贵?”
说到最后,眼中已是赤裸裸的鄙夷。
江榆平静地看着他,突然一笑。
她活这么多年,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辈,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细数她的罪行还这么无所畏惧的。
真是新鲜。
真是不要命。
她眼里满是仁慈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忤逆本公主,很能彰显你卑微身份下高尚的品性?”
“还是你觉得如此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能够得到本公主的另眼相看?”
江榆老神在在:“在无法保证性命无虞的情况下,一昧莽撞,不懂低头,可算不得高明。”
以身证道,上一世她就是这样死的。
她自己脱掉鞋子,继续道:“若这是你勾.引我的手段,那我劝你换一换。”
最后一句杀人诛心。
江榆也没去看他,只听到他长吸一口气,想必脸色必然不好。
洗完脚,江榆再次看向他,目的十分明显。
临深僵持了一瞬,过来蹲在江榆身旁,拿起布。
江榆一脚踩在他的腿上,使他不得不一只腿跪在地上。
他眉心紧敛,擦完,又默不作声地将水端出去。
江榆躺在床上,特意给他留了位置。
然而临深回来后却坐到桌旁一动不动,一副守身如玉,宁死不屈的模样。
仿佛抱定主意坐到天明一般。
江榆也不管,他爱坐就让他坐,反正累的也不是自己。
直至夜深人静,轻微的风声刮着窗纸发出沙沙声响。
外室还有此起彼伏的微弱鼾声。
幽暗的帐下,江榆猝然睁开眼,清明的目光在夜色中像是两汪积水。
她静悄悄地看向桌边,临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榆小心翼翼起身,突然听到外室一声低语!
她当即顿住,细细听去。
“多谢殿下,一条红烧鲫鱼和一条清蒸鲈鱼就够了。”
江榆:“……”
原来是羡鱼的梦中呓语。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外室,借着斜刺入窗的月光,扫了一眼三人熟睡的面容。
路过桌子时,她的脚重重碰上桌脚,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她捂着脚,吃痛却不敢叫出声,发出一声极低的嘤咛。
三人睡容依旧,仿佛毫不知觉。
江榆摸黑出去后,夜风顿时灌入衣领。
她转过回廊,在柱后隐藏身形等待。
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又有一声不引人察觉的动静——有人跟着出来了。
她走到书房,一番装模作样后,又从书房走出来。
还警惕地关好门,四处观察了一番。
又怕那人功夫不到家,来不及隐藏,所以仓促地观察几眼便循原路回房。
回去后,三人鼾声依旧,不像是有人起来过。
路过临深时,江榆顺手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搭在他身上。
四人均无异样。
看来江荆的眼线还是有点本事的。
江榆轻轻揭起被褥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