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环抱着江柏延,下巴轻轻抵着江柏延的后背,仰望着城市里乌云密布的天,第一次尝试寻找着星星。
晚风把她柔顺的长发微微扬起,她靠在他肩上,心里涌现着前所未有的踏实。
最原始的浪漫。最现代化的街区。
在车水马龙和火树银花之间,在忙碌奔走和川流不息之间,有一辆自行车穿梭着,又好像游离于世俗之外。
从前车马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在快节奏城市奔波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在闹市里偶尔看着这样不可多得的场景时,总会想起漫长而悠远的古老爱情故事,和青葱岁月不染铅华的年纪爱上的人。
梦醒过后,他们又疲于奔走,继续踏上第二天的旅程。
江柏延很浅慢地对她说话,秦舟靠在他的背上,听他引起胸腔共鸣的低沉情话。
他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因为和你一起,一下子变得很有意义。
“秦舟,你知道吗?你说的是对的。”江柏延的声音一下子好像非常难过,“不是所有人像我这样的为理想而活,我为他们难过。”
“是的,江柏延,你非常非常幸运。”秦舟不否认他这一点,“可是世界上还有很多和你一样走运的人,他们不会像你。你是走运的人里我见过最好的。”
有些人会因为自己的身家分外骄纵,有的人理所应当地贪婪索取。
他们才不会像你一样,那么悲悯地爱着世人,感念自己的所得,不为失去而偏执。
“我想,还是不要起诉谢泼德先生了。”江柏延淡淡地说出这句。
秦舟立刻震惊地支撑座椅直坐起来:“你在干嘛?江柏延?你不起诉,盛萧风更有说辞了!”
“他的妻子得了血癌,已经非常辛苦了。如果还让他翻案后背负骂名,他会无法承受的。我还年轻,我拥有很多,我不害怕背负骂名。”江柏延开口温柔得过于天真,秦舟却直想骂他。
“江柏延,你弄错了。你这才是在害他。他一方面受到盛萧风的胁迫,一方面违背自己本心做此事,他自己把自己困在牢笼之中,你还妄想通过自己的牺牲拯救他,可以说是愚蠢。”秦舟简直不知道江柏延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了?”秦舟察觉到他思维方式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不对劲,“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江柏延此时正好把自行车停在秦舟楼下。
“秦舟,回家吧,下次再说。”江柏延小心珍重地牵她下车,向她挥手告别。
秦舟看起来对他的仁慈十分生气,怒气冲冲地快步往前走,不搭理他的挥手告别。
离了有一段距离,江柏延正准备转身离开。
秦舟忽然猛地转过身来,向江柏延跑去。江柏延下意识张开双臂,迎接着秦舟鲁莽的冲撞入怀。
他接到她时,往后退了几步才稳稳搂住。
“怎么了。”他轻轻抚摸着她鬓角的头发。
“我不该对你凶。但是你是不对的。你也有自己正当合理的权利。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能因为别人不容易就放弃自己的权利,知道吗?”秦舟埋在他肩上,郑重地说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秦舟。”
她在自己糊涂的时候给予自己中肯的建议。
她是自己特有的宝藏,因为偶然的一眼,奇遇般的机缘,才得以开采。
于是江柏延情难自禁,低头吻上秦舟眉梢。
秦舟拉下他的衣领,毫不客气地亲吻他的唇。
色念熏心,主动进攻。
她可不像江柏延纯情。她就喜欢热情直白的法式深吻。爱一个人就激发她所有的爱火。
“快说,今天谁跟你说什么了。”
于是江柏延老老实实把自己和小黄同事的对话告诉了她。
秦舟身为旁观者,也作为相对的利己主义者,和江柏延有着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所以很轻易看出江柏延的痛点。
他被一句话绑架了。
这句话是,因为他拥有的很多,而别人有着不同的立场和艰难处境,所以要给别人更多,即便是侵犯了自己正当的权利。
“首先,所谓专家学者对你的指责,可以说是受资本驱使。资本可以把人变成鬼,你及时拨乱反正,才是真正在救他们。”
“其次,你的就是你的,是上天给的,可因为本身就属于你的东西而无限制地剥削自己,是对自己的不敬,更是对他人的不敬。”
“对他人不敬?”江柏延不解询问着。
“本来就是想要什么争取什么,你自以为宽容的让,在努力争取的人眼中就叫施舍。”秦舟说,“而给予只知索取的人,那就是放纵。”
江柏延醍醐灌顶。
秦舟犀利地指出了他自己也没发现的高傲。那种与生俱来的优势赋予他自信从容的品格,也在暗中让他形成了一种高傲。尽管他悲悯宽容,可是也在某一方面,将所有人视作低于他的人。这对于孜孜追求上进的人而言,是一种施舍。对于那些人来说,最好的尊重应当是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