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慢,慢到江岁很多时候觉得每天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每天早晨起来,秦砚川去买早餐,等她洗漱好就能吃,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处理工作,而她就窝在地毯上看电视或者玩手机。
午饭就去楼下超市买点菜随便做一顿,下午一起在家看个电影晚上出去吃饭顺便散步回家。
漫无目的地重复着这样麻木的日子,有时候她都快忘了,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天,不过是一个礼拜前。
步入七月之后,气温逐渐升高,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间段了。
江岁待在房间里整理父母的遗物,闷热的屋子里没有开空调,敞开的玻璃窗外是炽热的太阳,光是坐着不动就能满身大汗。
她毫无所觉一般坐在木地板上,把他们生前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好,准备放在角柜里。
秦砚川买完早餐,一开门进来就被热腾腾的空气烫得皱起眉。
“怎么不开空调?”
她低着头叠衣服,嗓音细软:“很热吗小叔?”
“还不热?”放下买好的东西,他径直走进去,皱起眉伸手擦掉她鼻尖上沁出的汗珠。
江岁不动声色地躲开,站起身没有看他:“是挺热的,刚刚没有发现,我去冲个凉。”
秦砚川的修长有力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中,少女穿着月白色长裙的身影已经转身离开了。
葬礼后到现在,江岁愈发沉默寡言,也再没有掉过眼泪,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不见了。
他眼底泛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崩溃与妥协在还没有浮现之前就被他压抑下去。
秦砚川回过身,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深感无力。
她这段时间若有似无的疏远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看似回到之前的关系,实则却越来越糟糕。
两个人都在自欺欺人,这场无声的博弈,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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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放着,江岁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里面陌生的脸,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镜子里的自己,双颊凹陷目光涣散,本就瘦小的脸,这会儿已经憔悴的很难看了。
水汽氤氲,镜子慢慢被覆盖,那个白色的身影也慢慢模糊起来。
紧接着出现在在她脑海里的是另一张脸,这张脸眼尾狭长,看人时总是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薄薄的唇时时刻刻紧抿着,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江岁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皱起眉:“别想起他,求你了。”
从前她还会觉得无力、不甘,现在只剩下难过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湖面飘着的浮萍,命运要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她真的累了。
洗漱完出来,桌上的早餐还是温热的,秦砚川照例坐在客厅里用电脑处理今天的工作。
“赶紧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她点点头,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在餐桌前舀起粥轻轻抿了一口。
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和隐隐带着不悦的嗓音:“头发都不吹干,又想生病?”
“一会儿去,我先吃饭。”小姑娘含糊不清的回答,却没有听到他再说什么。
片刻后,只见他拿了吹风机出来,站在她身后替她吹干湿润的发丝。
江岁想拒绝,想要和他划清楚河汉界,可是她也是真的不舍得这样的温柔。
喜欢了多年的人在帮她吹头发,这要人怎么才能狠下心去拒绝。
鲜美的鱼片粥变得无味,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只触碰着自己头发的手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撩开潮湿的头发,紧接着就是温热的风吹过来,一时间让她有种被抚摸的错觉。
少女的发丝很细很软,秦砚川放轻力道生怕把她给弄伤。
可他到底是从没有给任何人吹过头发,更何况是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湿发本来就容易打结,他不过是收个手的动作,就扯断了几根乌黑的发丝。
“嘶——”江岁本能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被扯掉头发的位置。
秦砚川动作一顿,皱起眉:“弄疼你了?”
她摇头正想说话,江家老式的防盗门突然被人敲响。
葬礼办完之后,江家的亲戚都回了乡下,秦砚川也没有认识的人在C市,两个人都有些诧异。
秦砚川关掉吹风机:“你先吃饭,我去看看。”
江家的老房子很小,从餐厅到玄关的位置不过五步的距离,他走过去拉开门,怎么也想不到敲门的是居然会是温灵。
“嗨,好久不见。”
温灵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清纯洋溢,笑着和他打招呼。
可秦砚川的脸色难看,沉着脸问:“你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址。”
“周叔叔告诉我的,他说江岁的养父母去世了,所以我想着怎么也来看一看比较好。”温灵摘下墨镜,莞尔一笑,“不请我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