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成年人的世界复杂虚伪，很多表面的东西必须得维护。

江岁知道，所以她坐在餐厅，闷头吃着碗里的鱼片粥，忍着眼底淡淡的酸意，怎么都不肯抬头。

秦砚川脸色铁青，不想让她进来却又不得不维持最后一点基本的礼貌。

他侧过身，没有说话。

温灵笑眯眯地进屋，一转眸子就看见餐桌旁的江岁。

“岁岁，我是温灵姐姐，还记得我吗？”坐在小姑娘对面，温灵双手撑着下颌小声说，“你也别太压抑了，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两年前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我也哭了好久。正好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反正有秦砚川陪着，你应该没有那么难过对吗？”

少女垂着的眼眸颤了颤，江岁心跳犹如擂鼓一般剧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自己理解错了温灵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可是温灵刻意重咬的字眼，听得人很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依旧没有抬头：“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没事了就好，正好我听说C市的海鲜很出名，晚上你们两带我出去逛逛？”

站在门口的男人皱起眉：“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温灵无辜地眨眨眼：“来看江岁呀，顺便旅个游，我在B市都快闷死了。”

秦砚川耐心即将告罄，他长长的眼尾眯起：“要旅游就去找导游，我们没有时间。”

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温灵从来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顿时有些诧异：“你好偏心，在这里待这么久都可以，晚上陪我出去逛逛就没空了？”

没等他回答，温灵赌气小声道：“小心我跟周叔叔告状。”

到底还是个十九岁养尊处优的姑娘，不会隐藏自己的内心，说不了几句就上头了想发脾气。

秦砚川此刻的表情冷得吓人：“你上哪儿去我管不着，也跟我无关。”

没想到会见到他如此冷酷的一面，温灵有些被吓到了。

从那天见到秦砚川起，虽然知道他性格比较冷淡，但是她没有想过那是他为了维持礼貌的伪装，真正的他绝对是不带一丝温度的。

“我……我只是——”

“下午送你去隔壁市的机场，有什么事等我们回B市再说。”秦砚川冷冷打断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小叔。”许久没有动静的江岁抬起头，细瘦的脸苍白憔悴，她扯起嘴角笑，“你陪温灵姐出去逛逛吧，总不好让客人刚来就走，正好我中午也和楼上的高宇哥哥要一起出去吃饭的，你不用管我。”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漆黑的瞳孔盯着她，一声不吭。

秦砚川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拼命想把他往外推是什么原因，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只觉得被她堵得没办法还口。

江岁开始心虚：“初中同学约我们见面，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确定？”

“嗯。”

秦砚川紧绷着脸，说：“好，回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江岁再也笑不出来，垂眸看着桌上早就冰凉的鱼片粥，舀起一口放进嘴里，腥得没办法下口，明明刚才那么好吃的粥，怎么变得如此难以下咽。

她忍着想吐的冲动，一口一口慢慢地塞进嘴里，就连玄关开门再关门的声音响起，她也没有抬头，可心里始终有些难以抗拒的闷疼。

怎么都没办法忍住那点压到喉间的难过，哽得她连一口粥都咽不下去。

-

温灵不情不愿地跟着秦砚川下了楼。

老小区的走廊比外面还要闷热，楼梯间昏暗杂乱，再加上她这会儿心情不好，用力地踩着高跟鞋。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可走在前面的男人半点没有回头想要关心她的迹象。

温灵气得翻白眼，拉开副驾驶的门刚要矮身坐进去，不曾想却被秦砚川拦住了。

他冷着脸把副驾驶关上：“坐后面。”

“不遮掩了？”她笑了一声，“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早一些。”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

早在她刚进门说的那句话起，秦砚川就知道她猜到了些什么。

他没有说话，黑着脸坐上驾驶室，一脚油门轰鸣着离开。

温灵得意地坐在后座玩手机，许久后，再一抬头却发现窗外路边的风景早就不是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而是飞速而过的高速公路。

“这是去哪儿？”她瞪大双目，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秦砚川，“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砚川没有回答，只是路过服务站的时候停了下来：“下车，服务站有去机场的车，我只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回去。”

“什、什么？”温灵不敢置信，随即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就把我丢在这儿？你就不怕我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周叔叔？”

“你告诉谁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眸色冷然，“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