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尹钟皊声音有些微颤，那是从心而发的害怕：“他说，我很陌生……”

“陌生？”邱恩诚抬起眸来，眼睛里仍是充着血，他静静地看着焦虑不安的尹钟皊。

“知道他为什么说你陌生吗？”

尹钟皊不知道，只能摇头，她现在只知道，眼前的恩诚让她觉着陌生又可怕。

果然，邱恩诚几乎是暴跳而起，将她扯到暗蝶的画像前，声音沙哑却疯狂：“你看，明明所差无几，明明那么像，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连林俊泽都骗不了！你好好看看，为什么他不认你，为什么？”

尹钟皊艰难地抬头看着画像上的暗蝶，那隔花重现的静谧，是尹钟皊痴痴梦恋的。

邱恩诚俶尔将尹钟皊掰将过来，迫使她看向自己：“你知道暗蝶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吗？我将彭姨留给你，将丝临留给你，不是让你只学她的行为习惯，还有眼神举止言谈，她不会像你这样看我的，她的眼睛，始终带着故事，她的眼睛会说话的，开心和不开心，她都可以编成童话！你若想真正成为她的影子，你不能将眸里的时光都藏起来，你不能躲在暗处看着一切变化却无动于衷。你就算静默不语，双眸沉郁，也要扫去尘埃，看岁月老去的时候，你要留一场遗世的安逸和静谧。你知道吗？知道吗？”

尹钟皊被吓得不轻，只能点头如捣蒜，慢慢地，她的眼神有了变化，那是多年来积累的委屈，暗含着一丝丝的不甘，缓缓地又化为倔强。邱恩诚有一时的失神，但他马上就松开了她的双肩，回过身去。

“你先回去休息吧，他会回来找你的。至少，他不会忽视，一定会关注你的。”

尹钟皊点点头，彭姨立马进来，将她扶带出去。

尹钟皊万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们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没想到还是付之东流，一切都来的那么快，她彩排过的人生被加速播放，她一切都还来不及反应。但只能无助地，继续扮演下去。

很久以后尹钟昤问林俊泽，为什么他在平暗蝶眼里看到的是孩童般的澄净，而邱恩诚看到的却是童话般的故事。

那时林俊泽回答她：“因为我爱她时，她心里并没有我，但她待人从不虚与委蛇，所以，我能看到孩童般的真诚。而邱恩诚爱她时，她正好也心悦于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可以脆弱，寻求安慰的。何况，他们本来，就很相似。”

所以，她不能成为她，也成为不了她，每个人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不仅仅有遗传的和先天的因素，还有那些自小就历经的世事，这些都是她所不能复刻的。

“我们小姐，没了便是没了。那么多年了，我们也算过去了。”看着鬓发散乱的尹钟皊，彭姨不禁心伤起来：“尹小姐，你又何必去揭先生的伤，何必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去过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若是您不那么执着，非得这样，先生指不定已经走出了伤痛，慢慢接受新的开始了。你这样做，无疑是将先生锁进了和小姐的回忆里，何必让他觉着，小姐还在身边呢！”

尹钟皊坐在床沿上，只是流着泪，并未说话。

彭姨叹气道：“我和林先生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算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林先生爱慕小姐，对小姐很是关爱，他不像是会伤害小姐的人。而且，当初还是北坡那边，沐眠小姐特意亲自打电话过来关照的，林先生就算再怎么不值得信任，也不该成为我们怀疑是伤害小姐的对象。何况，你就算在林先生那里找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小姐终是回不来了。你只不过为先生多加了一份，关于小姐的记忆而已……”

彭姨叹着气，紧锁着眉目：“趁现在什么都还没开始，尹小姐还是早些想开才好，早点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才是正道。先生连米枫园都不让你住，只单单在这后院给你辟了新处，可见，不管你再怎么像小姐，还是无法替代小姐的……”

尹钟皊盈起这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看彭姨也看得溟濛得紧。

“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如何回得了头，如何和他说，我拥有了和她一样的容颜后，就不愿做当初自己千求万求的事情了？”

尹钟皊抬起头来，任着泪水铺湿自己的双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继续当初坚持的事情，绝不后悔。”

“唉。”彭姨叹着气，摇着头，失落而去。

关上门，看着那漫天的星辰，彭姨心想，若是小姐还在的话，一定会抱着鞋子，光着脚丫，坐在那青青的草坪上，仰头看那闪闪的星棋。

这样思索幻想着，似乎真的看到暗蝶披着熠熠的星光，抱着鞋子，唤着“彭姨”，含笑而来……

“光影盛宴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自暗蝶出事之后，谭芯便慢慢和辛南熟识起来。

“嗯。”谭芯木着眼睛，神色黯淡。

正在给谭芯把脉的辛南收起手来，整理着桌面的东西。

“这几天你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太操劳了。”

“没想到，你还会把脉啊。”谭芯的目光依然无神，只是淡淡地开口，像是没话找话般。

“我就这么点爱好，所以什么都会学一点。”

“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句倒是有感而发，同时也饱含深意。

“谭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