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将昏迷的卢平背到二楼,打来清水清洗他的伤口并包扎了起来,还是用的麻瓜的办法。她对包扎一事总是不如做饭得心应手,只能草草地上好药,打了几个蝴蝶结。反正卢平醒来也会自己治疗的,露西这么想着,便放心地把他丢在二楼,下楼洗澡去了。
大量的魔力消耗加上一夜未睡,露西感觉身体内涌现出了深深的疲惫感,不由得感慨,果然安逸的生活会让人退化。以前整夜整夜不睡觉,连续掏空魔力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她这次只是用光了身体内三分之一的魔力,就已经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需要酝酿半天,以前竟然能在魔力空空的情况下,为一个人,用跑的,去到那么远的地方。露西回想着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终究是没能鼓起勇气面对。她只能把头深深的埋进浴缸里,看着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的变咸。
在洗澡时哭到睡着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露西不想让卢平知道她这样没出息,所以对为何感冒闭口不言。卢平休养了一天一夜刚恢复,露西就烧的昏昏沉沉的病倒了。明明只要一瓶感冒药水灌下去,耳朵冒一冒蒸汽就会好,露西却选择生生扛着。巫师虽然轻易不会得麻瓜的疾病,一旦得上,反而更难康复,也会更加痛苦。寻常的麻瓜感冒让露西整个人烧的像只熟透的虾子,嘴里胡言乱语着。
“西弗勒斯……莉莉……不要……”
“雷尔……不可以……快跑”
“贝琪……停下来……”
“娜娜……对不起……”
卢平看着梦中呓语不断的露西,她这幅脆弱的模样,很难跟几年前那个不畏死不知道疼的露西重叠。也许真的是战争太残酷,没有人能够幸免。他们这一代人,都被这场战争深深的改变了。卢平当年始终没有勇气对着詹姆和小天狼星问一句,你们是在怀疑我是叛徒吗?而现在,真相已然大白,他洗清了叛徒的嫌疑,却开始怀念詹姆临死那年,他被排挤到边缘化的那年——至少那时候,每个人都还活着。
卢平回想起那年的,又觉得咎由自取这四个字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无论是放走傲罗审讯室的嫌犯,还是出于同情透露信息给非凤凰社的人,亦或是连续的任务失败,他实在是当得起“行事不像无辜之人”这句批判。也许一切就是冥冥注定的阴差阳错,还好那个人是露西,但又很不幸,那个人竟然是露西。
整整三天露西才退了烧,疾病让她的面色变得惨白,人也更加消瘦,她披着毯子散着头发坐在窗边的时候,是那样小小的一团,卢平把窗户关的紧紧的,似乎是怕风把她吹倒。嘟嘟带回来一张简短的便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东西收到,研究中”,这字条似乎带有惊人的魔力,让露西的脸上焕发出久违的笑容。不是那种社交性的假笑,是从眉眼间透露出的,温和幸福的欢乐。
露西把字条收进了一个带锁的小匣子,卢平看到里面还有很多封或长或短的信,那种密而瘦长的字体他仿佛在哪里见过。露西很快合上了匣子,阻止了他探究的目光。
但露西没有上锁,她把匣子就这么放在了她卧室左手边的架子上。
她可真是坏透了。
用隐私磋磨着卢平的道德,又故意让他看到,用吊钩拉扯着他的好奇心。卢平无奈地问露西,她到底是太信任他还是太不信任他呢。露西拒绝回答他,但那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卢平觉得,与其说在考验信任,不如说是捉弄。
她还在记着不知道何时的仇呢!
佩妮来了两次电话,露西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绝了她的邀请。
接下来就是连绵的雨,露西会在这样的天气,把窗户开的大大的,把花架上的花盆搬到窗边,放在雨水会打湿它的地方,又固执的用魔法撑起一个小小的保护罩,让它不至于被打湿,然后就是这样,枯坐一天。
卢平应当是生气的,他被露西莫名其妙地带去了坦桑尼亚,喝下了奇怪的药水,毫无记忆地变身,醒来时人又回到了二楼的客房,而始作俑者就坐在他面前,一个字都不愿解释,一个理由都不告诉他。
他也确实生气了,一星期没有跟露西说话。
露西也不跟他讲话,每天仍是对着雨枯坐。
其实露西本来也不爱讲话,卢平跟她相处的时间里,都是他在主动提起话题。
雨下到某一天,卢平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露西,你在干嘛。”
“种百合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