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欲置我于死地,
我却依然活着,
热情、孤单、遭受嫌弃而赤诚着一片心意。
我的热情在忘恩负义中燃烧,
在这煎熬里看不到希望的踪迹。
我不再无谓地追求,
宁愿极度沮丧,
永无叹息。”
城堡外围的空地上,千万亩玫瑰草地在冷风中摇曳,本应开败在九月的红色玫瑰十分招展地扭动着枝条,一朵压一朵,蜿蜒匍匐,好像浅黄色的叶子在和甜腻的花骨朵儿窃窃私语。
“我终将逝去,
无论生与死,
我都执着地憧憬,
从未企盼过运气。
……
当你离我而去时,
绝望的歌啊,
不必再叹息。
既然我的不幸,
增加了你的欢娱,
在这坟茔,
你也不必凄迷。”
雷伯恩平和地翻过一页页书,既不觉得无聊,也不觉得疲惫,鞋尖极有规律地轻击地面,不时停顿一下,又重新接上,月辉仿佛也眷恋他的温柔,雷伯恩长睫上亮闪闪的光珠翩翩起舞。
半个小时后,雷伯恩合上书,轻轻搁到了齐腰的矮架上,从烟盒里抽去一根香烟。
他不常吸烟,偶尔兴致来了才会点一根,一口接一口的尼古丁通过肺部流窜进了血管,轻度亢奋传达到交感神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雷伯恩怅惘地锁紧虚空中的某个点,好像在回忆什么,又好像只是在虚度失眠的光阴,半晌,他手指微动,抖落燃了半截的烟灰,说:“找人找到我门上了,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进进出出,胆子真大。”
雷伯恩沉声唤了个名字:“乔托。”
“首领。”
几乎同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通体黑色的身形,不仔细看甚至融进了夜色。
“普林的好儿子当初没听他的话,捕蝉不成反被捕,丢了性命自认倒霉,我不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人新婚不该我参与的我也懒得管。”雷伯恩随手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拾起那张压在钢笔下的订婚函,嵌着鎏金蔷薇的暗紫色漆印跟雷伯恩的眸子相得益彰,一霎那染亮了他的眼睛,“你跟赫德森两个人,应该够了。”
“首领放心。”
雷伯恩最终也没有打开那封信函,又把它放了回去:“动作干净一点,快去快回,外面要下雨了。”
雷伯恩抬头望向窗外,北边倒悬的天际一道闪电横空劈开,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轰隆!
倾盆的水柱在一声劈天盖地的惊雷过后如约而至,豆大的雨珠推开云层,利刃一样直指地面,落下来,成了带着森寒的银竹,又从地面往上长,在无边无际的水雾里遍地丛生。
被这大雨浇透一身的人窝着火进门,稀稀拉拉的水流从头发、手臂一直流到裤筒,李斯汀一时间怒火攻心,失了风度,愤而甩下外套。
“雷伯恩身边的人都是疯子,有时候我真想让他避避邪,沾得我一身腥!”李斯汀用仆人递过来的手帕潦草擦了擦两颊,“去准备热水和一杯咖啡,我要换身干净衣服。”
外面骤雨不歇,噼里啪啦打在窗外的雨歪歪斜斜轻重不匀,像病痛缠绵的人断续的呼吸。几十分钟后,李斯汀扎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头发向后捋,露出一双锋利的丹凤眼,怒火未消。
他手下的近侍端来一杯温度正好的告尔多,李斯汀抬手拿起,却只是摩挲着瓷制杯壁,问道:“普林的人去魔夜了没有?”
“先生,去过了,普林家族的人兵分三路,还有另外一路去了诡谲。”
“诡谲?”李斯汀冷笑,“冷沦靳可真是不识人心,我帮他处理雷伯恩,他反过来将我一军,早知道当初就该让雷伯恩把他一脚踹进狼人肚子里,也省了现在的麻烦。”
李斯汀转身走了几步,却在长桌的报纸边留意到了一样东西,他走近拾起,打开封存用的火漆,意味不明地问:“第六氏族和第十氏族的订婚函,诡谲收了吗?”
“收了。”近侍听出李斯汀话中意味,颔首问,“先生,要对诡谲动手吗?”
李斯汀一摆手,忽地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样子:“不,不急,冷沦靳这次不止惹上了血猎,还结了狼人的梁子,他近半年所用的血石之力本来就不稳,到时候哪需要血猎脏了自己的手。”
“可诡谲跟第一氏族似乎关系匪浅……”
李斯汀的拇指停留在邀请函最末尾的署名及日期上,说:“深深浅浅是雷伯恩要受用的,纪伦家族隔岸观火就够了,我相信七爵会给我上演一出精彩的剧作,至于冷沦靳……”
“他那套话术骗骗外人也就算了,他究竟为了什么回来,自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