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故插话问:“怎么了冷沦,难得见你这么入神。”
冷沦靳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旁边的长桌上捞起一杯酒,借着抬臂的动作遮掩视线。雷伯恩那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又有一批要迎上去,一个红发女人走近,雷伯恩对她说了什么,居然从那堆人里灵活脱了身,临走时有意无意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冷沦靳眯了眯眼,问:“那个叫奥利维娅·珀西的女人,除了现任掌权人的身份,还能查到别的吗?”
肖故摇摇头:“太少了,只知道以前似乎有个形影不离的妹妹,现在没见过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她父亲洛根·珀西风流浪荡,欠了不少情账,她的姊妹众多,跟在身边的具体是哪一个也说不清,还有可能是血统不纯的私生女。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从十几岁开始就跟雷伯恩打交道了,现在不仅是第九氏族现任掌权人,还是议事会里的成员,听说城府很深。”
“妹妹……”冷沦靳咀嚼了两下这个字眼,“留个尾巴,有线头了继续找。”
肖故想说什么,牧师已整理好仪容并换上了深红色圣衣,未婚夫妻入场的走道上撒满了新鲜花瓣,教堂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气氛异常活跃。冷沦靳示意他朝外围走,他们穿过教堂中央的人流,来到离订婚现场十几米远的一扇飘窗边。
冷沦靳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肖故说:“是里德。他今天回黑市探亲,传消息回来,说在那儿发现了雷伯恩的手下在和第七氏族的人缠斗。”
“雷伯恩的手下?知道具体名字吗?”
“艾萨克·阿西莫夫。”肖故顿了顿,说,“这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
冷沦靳掀开一直往他脸上刮的纱帘,问:“怎么个特殊法?”
“艾萨克是第七氏族上一任继承人埃隆·埃德蒙斯的私生子,母亲的身份已经没法查证了,估计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狼人或吸血鬼,因为生母种族不详,艾萨克血统存疑,再加上他私生子的身份并不受埃隆待见,幼年就在黑市流浪,成年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媒介才加入了凯邦迪克家族的议事会,对外作风一贯散漫,从没有重回第七氏族的意思。”
“如果是你我,从小被这么对待,受尽别人白眼,估计也不想回那个破氏族。”冷沦靳松了松领带,让冷风灌进燥热的胸膛,“里德怎么会传回来这种消息,既然这个私生子经历凄惨,那他跟第七氏族狗咬狗不是正常得很?”
“问题就在这儿,冷沦,里德除了他们,还发现了一个人。”
想到不久前雷伯恩身边空无一人,冷沦靳心里莫名升起一种预感。
下一秒,肖故果然说:“雷伯恩还派了他的影卫乔托去跟踪艾萨克,就目前来看,艾萨克可能不知情。”
这说明什么?如果里德没有探查失利,雷伯恩嘴里所谓的“不知道勾搭哪家妙龄小姐去了”就全是瞎话篓子。
冷沦靳倏地一抬眼,不声不响地回头看向教堂里活络的人群。十三氏族是血族的力量主体,除了联姻的两大家族分坐首席,所有受邀前来的氏族掌权人都坐在前排,现任第七氏族的掌权人是跟艾萨克有一半血缘的亲兄弟,他的位置是满的。
冷沦靳冷不丁问:“里德现在回诡谲了吗?”
肖故当即反应过来:“他传消息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冷沦靳:“很好,让他这些天别回黑市。”
“冷沦,你是担心里德也被人盯上了,他是被人故意放消息出来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对付吸血鬼这种腌臜东西,多留个心眼儿总没错。雷伯恩派一个乔托出去,你猜他是想隔岸观火还是借刀杀人?”
肖故沉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仅想借刀杀人,还想一石二鸟?”
“当然有。”冷沦靳用一种强调的口吻说,“不仅有,可能性还很大。他究竟信不信任自己手下的爪牙,还是个未知数。”
肖故揉了揉眉,从半年前被迫牵扯进月圆之夜直到现在,由衷生出一股怠倦:“血族的阴谋算计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不是第八氏族这半年力量虚弱不能参宴,我真想撂挑子不来了。”
冷沦靳收回跟雷伯恩远远对视的目光,行云流水地接话:“好说,等里德的风头过去,你跟他换一阵子,帮他在黑市照料两个孤寡老人。”
肖故笑骂:“去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里德的父母是黑市的血族,我要是替他去了,他们得以为里德出了什么大事,非吸干我的血。”
冷沦靳低低笑了:“那就好好调整,继续被诡谲压榨。”
适当的说笑放松了一路吊起的神经,小夜曲进入尾声,教堂内的背景钟声响起,第一声落地后全场熄灯,惟有一束走动打光照在教堂正中的牧师身上。
雷伯恩摸黑从前排闪到后方,他夜视能力极好,能在一分半的时间里精准绕开繁复的装饰物,顺带摸走贵宾区的一盒男士香烟。
台上的牧师致完入场辞,头顶唯一的光源也随之扑灭,教堂一片肃穆。雷伯恩从烟盒里跌出一根烟,还没点上,一道鼻息忽然打在了他的后颈。
黑暗没有持续很久,只是闭眼张眼的一瞬间,长桌中央一字排开的白色蜡烛燃起了点点微光,在唱诗班震撼人心的和声中,婚宴主角入场。
肖故被这场景抓了一下,神情凝滞了两秒,紧接着轻叹一声,对身边的人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冷沦靳:“说。”
“我在教堂附近的花房里,听见了钢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