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奇了怪了,我又不是Medusa,眼睛有什么不能看的?”雷伯恩略一退开,扫倒一波几米开外的无识血族。
夏曼尼:“你比戈耳工还险恶!”
亚历山大连烧了数十只血蝙蝠,冷汗兜不住了:“怎么这么多,怎么杀得完啊!”
里德和莫奈也心力交瘁,肖故跟冷沦靳通话中断并不全是信号的问题,而是在返程时撞见了肆虐的吸血鬼,他们寡不敌众,已经斡旋了一个下午,再好的体力也吃不消。
尤里抓住门板,想瞅准时机为他们治疗,不料招来了几只血蝙蝠,凶牙毕现冲向她的时候,它们又像嗅到了更加可人的血液,中道而止,飞快转向另一头。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巷口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全没闻见浓烈的血味。
雷伯恩想:哪儿来的孩子?
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蹦啊跳啊,好奇地望向头顶黑压压的一片,睁大杏眼,看清之后“啊”地尖叫起来,贴墙皮奔进巷子,撞到了一个黑斗篷,蒙头倒进雪里。
被风寒塞住的鼻腔在乍冷的雪被里通透了一会儿,她闻见了刺鼻的铁锈味儿,露出来的后脖颈一凉,三五只面如骷髅的鬼怪还有眼睛带血的蝙蝠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她“呜呜”地挡着脸往后缩,感觉自己马上要被生吞活剥,长着黑长指甲的利爪即将刺进皮肤的刹那,一股冷香扑面而来,随后她落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雷伯恩搂着那女孩摔进淌着血水的雪窝里,低头看了眼安安稳稳、眼角垂泪的小姑娘,认出了这个被肖故套过话的孩子。
速决的枪声和匕首扎破空气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雷伯恩身后炸开了一片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盖着雪的冬日还挺应景,但不足为外人赏也。
雷伯恩遮住女孩的眼:“闭上眼,别看。”
他额头渗下一滴冷汗,说这话的时候一同掉在了女孩的脸上,他好像很痛苦似地,脸白成了一张没入墨的宣纸。
雷伯恩抹掉了女孩儿脸上的汗珠,这姑娘并不冷心冷情,也抬手给他擦头发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是他们躺的这块地上的。
很脏,很臭,很让有洁癖的人生理过激。
乔托操纵着血蝙蝠,把几只异种砸成了飞灰,赫德森从最后一只吸血鬼身上抽出匕首,把一次性手套扔到了它额头的血窟窿上,跑向雷伯恩。
小女孩看着雷伯恩想努力把她抱起来,她并不重,可是他却站不太起来,更确切地说,是他自己站不起来,好像一块脆饼干,不需要人碰,已经易碎得不可言说。
“大哥哥,你伤到哪儿了吗?”
“没……”雷伯恩用肩膀盖住血污,又把头发往后一捋,不让她看上面的血,但他的脚腕着实力不从心。
赫德森单膝跪地,要接手这个孩子:“对不起……首领,我和柯里昂来晚了。”
雷伯恩松手交给他去办了,眼神还粘在那女孩身上,乔托把外衣脱下来,往雷伯恩身上披,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已经把雷伯恩拦腰抱起来了。
“伤到脚踝了?”冷沦靳发现他站起来很吃力,弯腰看了一眼,“被那些杂种抓出来的?”
只见被利爪割得血肉模糊的脚腕,皮肉正大咧咧地外翻,有些残雪在上面化了,血水一点点蜿蜒下来,沾湿的裤管和袜边甚至有一部分卷进了肉里,看着就疼。
凯勒兄妹早已不知所踪,只有一把空了弹匣的手枪证明他们来过,肖故、里德等人在收拾残局,赫德森去安置那个女孩,还没回来。
“你刚才可以先动手杀了它们再救她,这对你来说不难。”冷沦靳站起来的时候深深看了雷伯恩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为什么多此一举?”
雷伯恩嘴唇白得不行,却浑不在意,凑近冷沦靳,磕歪了一点的眼镜框似有若无地碰了碰冷沦靳侧脸,说实话,有点凉,但跟雪夜里的凉并不一样,那是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某种质地坚硬的金属。
雷伯恩权当听不懂他的意思,故意曲解:“生气了?”
冷沦靳冷笑,在他心窝口不轻不重地一锤:“七爵想多了,我巴不得在你胸口也划一刀。”
“别,说不定我身上其他地方已经有好几刀了,别再雪上加霜了。”
雷伯恩略微站直了,左脚虚踩着地,乔托搀着他,不细看刻意挡住的脚踝,他好像还是那个风姿卓越的花花公子,而不是个优雅的半身不遂。
肖故从残局里抽身,向冷沦靳草草汇报了当前的情况,接着留意到了雷伯恩:“嗯?冷沦,你的衣服怎么在……”
雷伯恩外面罩着新的大衣,里面还是从木屋出来那身。
雷伯恩很有分寸地解释:“跟你们分开后,我在暴风雪里走失了,防护服坏掉不能要了,在木屋跟你们首领汇合之后,他把多余的衣服借给了我。”末了,又补上一句,“还要多谢他的照顾,不然我可就冻死在雪里了。”
冷沦靳一点头,对这明里暗里的调情没表现出一星半点儿的反感。
肖故等人跟变种吸血鬼狭路相逢本来就始料不及,战后一片狼藉,塑封的一块路标碎得跟白蚁过境似地,鲜血染在上头,好像开出了朵塑料的花儿。
亚历山大在一根没太受到波及的电线杆子旁傍身,感觉要累瘫了,他的脚跟旁,一个杂草堵住的洞里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发出了两声几不可察的“吱吱”声。
莫奈才把尤里从门后带出来,检查了下她有没有受伤,忽然听见杀猪般的嚎叫,耳膜顿时要裂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鼠,有老鼠,好大的老鼠!救命,救命……”
亚历山大怕老鼠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在诡谲后花园看见一只,还能顶着色厉内荏的脸拿鞋底抽它,但凡多一只都不行,看见成群出动的更是怕得要死,上蹿下跳得像跨物种返祖。
人们经常说“过街老鼠”,现实生活中其实是种挺少见的奇观,安克拉斯镇上冬天的晚上天气又冷,一群耗子秩序井然地扒住墙根,活像在偷听人讲话一样,说它有灵性还挺让人哭笑不得。
里德也有些惊奇:“怎么会这么多……”
雷伯恩乍一看见这么多四条腿的畜生,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心有余悸地往外抽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又很快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