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十二“嘘”了他一声,似乎对他大大咧咧将“掷春殿”这三个字挂嘴边的行为多有忌惮。
步闲庭暧昧地笑笑,如他所愿不吱声了。
越十二这才说起另一件事来:“你那私会的小郎君昨夜又来了吧?踩坏我两株美人梅不说,揍晕巡夜的小厮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率是在自己这里受了气吧,而且庄客离看越十二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步闲庭这般想着,默默移开了视线,说道:“不晓得,大概是哪根筋没搭对发疯去了。”
越十二呲牙咧嘴地朝他嗤了一声。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屋门,道:“楼主,曲先生来了。”
“这么快?”步闲庭先他一步回了话,一闪身将门开了三指宽,确保外头的茶童见不到屋里的狼藉后说道:“劳烦曲先生先到天字阁先歇息片刻了。”
那茶童先是惊讶于垂玉品香客大早上出现在楼主的卧房,再看他因为早些时候被冷气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眼尾,不由得低下脑袋避开视线,生怕被这位大漂亮晃了眼。
“曲、曲先生今日正好到附近办事,便顺路来访了。”
步闲庭“嗯”了一声,又把门缝堵得严实了些:“今日你们楼主身子不爽,要起得晚些,午时之前都不必派人来伺候了。”
茶童呆呆的“啊”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摆出一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模样。
“好、好,都听公子的,小的就先……不打扰了。”
茶童说罢,匆匆行了一礼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活像是见了发怒的亲爹似的避着步闲庭。屋内的越十二幽幽怨怨地说:“好好好,我越十二一世英名就毁你手上了。”
步闲庭不紧不慢地阖上门:“越楼主高风亮节,乃堂堂正人君子,又怎么会因为我两句胡话就失了声望呢。”
越十二骂他一句“你放屁”,也不知道否定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就在这时,只听地上快见阎王的倒霉蛋呻)吟了一声。
步闲庭和越十二的视线同时落在对方身上,眼睁睁看着他费力地睁了睁眼,两片嘴唇颤抖着念叨了句什么,又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过去。
越十二没忍住“嚯”了一声:“命真大啊,我上次见这场面还是七年前呢。”
步闲庭白了他一眼,嘴上不忘回怼道:“我那时可没伤成这副德行,起码还能跑个一里路。”
越十二敷衍着应了两声,接着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步闲庭:“……”
对垂玉品香客这对好耳朵了如指掌的越十二有些疑惑地看着后者突然沉默下去,又催促着问了一句:“诶,他刚说啥了啊?”
步闲庭心知躲不过,越十二这家伙看起来不着调,结果根本不是个能糊弄过去的主。他斟酌着字句,慢腾腾地说道:“他说……‘据点没了,快跑’。”
越十二的表情登时变了变。
“你、你。”他瞪着步闲庭,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又给我捡回来个什么大佛!”
步闲庭面无表情地扯谎:“据点怎么了,小丐帮小匪帮也管他们的草窝叫据点,你着急个什么劲儿。有那份心,不如先看看你的宝贝氍毹,现在把他挪开还有得救。”
他言至此,越十二也明了眼下是套不出个什么消息,便又剜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去收整已经被血浸透了的氍毹。
“真是,我造了什么孽……你那小郎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那血迹,啧啧,我清理了三天才清理干净。”
“他和个倔驴一样,被捅了个大窟窿还非要闯你屋子里再晕,一路淌血,都不知道坏了我多少宝贝!”
“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居然还差点打死我两个护院,该说不愧是你的老相好吗,一个两个都这样……”
步闲庭面无表情地环臂听他抱怨,目光无焦距地落在屋中一角,记忆中庄客离浑身是血的场景又浮了上来。
那日他中了毒,背上还被人开了个大窟窿,险些就要穿心而死,却居然撑着一口气闯进了山中事天字阁,“砰”一声砸开了自己的门。
山中事里乱作一团,而他就像个索命的恶鬼,一手抓着鲜血淋漓的客离刀,目标明确且清晰地劈开混乱的人海找到自己。
老实说,这场面挺吓人的。
而庄客离仅仅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步闲庭叹了口气,将这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重新压倒心底,说道:“我先去寻曲先生,劳烦越楼主自己收拾了。”
越十二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叫他快点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