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知道,那仇桑那老狐狸也来了?在什么地方猫着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不出半炷香,我的人会找到他的下落。”
“好好,不愧是你。”
那两个掷春殿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枭翎你一言我一语地和陌生男子聊起来,甚至把一些机密情报当作闲话家常似的说了出去,末了终于注意到严阵以待的自己人,隔着面具似乎投来了一个疑惑的视线。
“继续搜查。”庄客离下了指令,“东边巡守会变多,小心行事。”
那两人挪了挪脚,然后带着三分疑惑消失在了阴影里。
步闲庭静静地看他们离去,叹了口气后伸手想摘下脸上的面具,却被庄客离按住了手。
“宫内危险。”他说得一本正经,“不要贸然行事。”
步闲庭觉得好笑:“你哪里来的脸面说我——在你那两个下属眼里,你刚才可是办了天大的一件蠢事。”
庄客离不答,只是半蹲下身去瞧那只被闲庭刀削飞了的断手,用刀鞘抵开了沾血的指头。
是一枚令箭。
步闲庭环臂站在他身后,本来在等庄客离多问些别的,不过后来想想这个事事把掷春殿放在第一位的枭翎也没那个闲心多问些什么,便开口道:“是罗氏的信物,我见过拿这玩意进来的。”
“混进来了不少人。”庄客离道,而后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一个好地方毁尸灭迹。
步闲庭顿了顿,而后单刀直入道:“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庄客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把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扛起来后朝着一处无人的院落走去:“何出此言?”
“得了吧。”步闲庭跟在他身后,“若不是最上头那位的旨意,我怎么好端端会入局?”
庄客离道:“因缘际会,机缘巧合。”
步闲庭几乎想踹他一脚:“这话你自己信吗?”
庄客离把两个云山十二寨的家伙抛在了院子角落里,道:“你素来比我聪慧,又怎会看不出?”
步闲庭:“……我是不会管云山十二寨的,拉拢我也没什么好处。”
“好处不少。”庄客离如实答道:“比起仇桑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当家,云山十二寨中的大部分人还是会认你这个前寨主的儿子的。”
步闲庭道:“我凭什么要让他们认我,只要我一口咬死我与步平康没关系,你们谁也奈何不了我什么。”
庄客离似乎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你已经出现在这里了,就代表无论如何都入了这局了。
“步唯情深意重,定不会将云山十二寨弃之不顾。”庄客离道,“殿首——宁王大人的原话。”
步闲庭顿住了,沉默许久后才哼出一声讽刺的冷笑。
“……要杀我的是他,要用我的还是他。”
他不顾庄客离劝阻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面具下那双眼睛像是燃起了灼人的星火,久远之前的恩怨卷土重来,简直要将人吞噬殆尽。
“结果到现在还需要我来救他。”步闲庭近乎是咬着牙说道,“还需要我一个被掷春殿追杀近十年不肯罢休的叛徒入局。”
庄客离没有说话——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没有回答步闲庭任何一句话。
“步府的血海深仇便如此被他弃之不顾了?”
“长达七年的欺骗隐瞒,便如此轻而易举地翻章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庄客离,仿佛在透过枭翎挺拔的身形看向数年前那个崩溃恸哭的少年。
步闲庭轻声道:“步家全府上下十七条性命,皆因他亡于我手。”
“上至七十岁老仆下至步家三岁稚儿,无一幸免都死在了那里。”
“可是你们叫我活着,叫我继续活在掷春殿中。”
他抬眼看向一言不发的庄客离,“锵”地一声闲庭刀出鞘。
“我从未与你讲明白过这件事情,我也不想与你讲明白这件事情,这些年来对我手下留情,我便当作是庄惟念及搭档情分。可如今李敬川不依不饶又要让我入局,那些旧账便必须拎出来重新算明了。”
“庄惟,七年前你追杀我五天五夜,折断闲庭刀废我一身经脉功法——这笔账,你打算什么时候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