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翠玉花生是赵家独有,平常只在灵膳楼售卖,一小碟便要一枚灵石,还不一定能买到。李星瑶心里感叹赵家的大方,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来招待宾客。她一边吃,一边闭眼享受,不知不觉间把酒喝光,菜也吃净,连灵果都没剩下。侍女见她桌上的瓷盘已空,又添置了饭菜。
李星瑶只顾埋头大快朵颐,好不开心,而一旁的云清却只吃了两枚果子,其余的动都不动。
这次宴会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变暗,云衫侍女们穿梭其间,频频倾倒美酒。殿内依旧人声鼎沸,宾客们相谈甚欢,赵家这场宴会着实令人满意。
赵家家主赵承见众宾客吃得差不多,准备离场时,开口道:“诸位道友,今晚可吃得尽兴?”他满脸笑容,语气客气而热情。宾客们纷纷回应:“今晚有好酒好肉招待,哪能吃得不尽兴?多谢赵家盛情款待,我们感到无比荣幸!”
赵承摆摆手,摇头道:“诸位过誉了。我中年得此一子,乃是天降于我赵家的喜事,定要好好操办一番。”“既然诸位吃得尽兴,我趁此时宣告一事——我赵家新得了一块灵地,诸位想必也知晓了吧!”赵承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赵家虽实力不俗,但独占此灵地,难免力有不逮。现愿招贤纳士,从诸位道友中挑选能人做我赵家的外姓供奉,诸位看可否?”
安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殿下修士爆发出一阵讨论声。一个书生模样的散修站了出来,问道:“不知成为外姓供奉有何要求?”
赵承耐心答道:“要求自是有的。既然是供奉,那修为不能低,至少是练气中期,练气后期更好。选拔时间就在明日,达到要求且有意向的道友皆可参加。具体细节明日公布。现在天色已晚,宴会正式结束!”
宾客们纷纷离场,或成群结队,或独身一人,出了殿门,宾客们窃窃私语,交流对赵家招纳供奉的看法。
云清与李星瑶并肩出了殿门,随着引路的赵家侍女沿着原路返回,一路行至明月山山脚,再出了山门。引路的侍女并非赵月玲,而是另一名赵家侍女,行事颇有分寸,但给云清的印象远不如赵月玲深刻。
下山的路上,人群或聚或散,稀稀疏疏。天色已晚,赵家加强了防备,每隔十丈便有两名侍卫伫立,山门口的守卫数量更是增加到了十人。众侍卫面无表情,不与散修交谈,散修向他们见礼时,也只是微微回礼,全程沉默。
云清与李星瑶下了山,在山下入口处辞别,相约次日再见,便各自离去。
次日午时,云清提前半个时辰赶到赵家山门,未到约定时间,只能在山门口等待。随后,散修们陆陆续续赶到,同样被拦在门外,原因相同——未达午时,选拔尚未开始。
快到午时的时候,李星瑶正好赶到,微微侧目向云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没想到这里已经这么多人,看来是我来晚了。”
午时一到,三道洪亮绵长的钟声响起,响彻明月山上下。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俊俏男子从山上缓步走来,身着赵家服饰,眉清目秀,身高七尺有余,绾髻束发,头顶玉冠,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他走到山门口,作礼道:“在下赵重,家主命我接引诸位前去演武场,请诸位跟好。”众人纷纷还礼,微微点头致意。
赵重见众人无异议,便转身回返,众人紧随其后。云清与李星瑶走在散修中间,紧跟着赵重上了明月山。
这次的路线与之前前往宴会大厅的路线不同,明显是另辟蹊径。众人经过独木桥,穿越竹林,路过一幢幢竹屋小院,继续深入明月山,登上山顶,走过一栋栋建筑,又穿越一片丛林。
众人走得很快,不久,前方的赵重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说道:“这便是演武场,我们到了。请诸位前去演武场中心记录姓名、年龄、来历等信息,赵家八长老已在那儿等候。”
演武场面积广阔,居于山巅,却平整如砥,宛如走在平地上一般安稳。白云缭绕,仿佛与天相接。尽头有一棵参天古树,盘虬卧龙,枝繁叶茂,芭蕉叶般大的叶片撑起了一大片绿荫。
演武场中的灵气浓度极高,远非山下可比,仅一呼一吸,便令人神清气爽。李星瑶微微闭目,感受着这浓郁的灵气,心中暗想:若在此处修炼,定能事半功倍。
“诸位,请跟我来。”赵重招呼着众人继续前行,一行人到达中心。那里摆着两张木桌,桌上摆放着几堆竹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那儿,看着走来的一行人。赵重向长老行礼,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八长老微微点头,按着流程,让众修士排起长队,由他开始记录信息,赵重则在一旁等候查看。
云清与李星瑶站在队伍中央,耐心地等待着,两人并肩而立,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八长老记录信息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工夫,前面便少了四五个修士,修士之间的间隔有时拉得大了一些,便有人提醒接上队伍。
“云清,快到咱们了。”李星瑶轻轻拍了拍云清的后背,低声提醒道。显然李星瑶注意到了云清神游天外。
“不知登记完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云清收回目光,低声问道。李星瑶摇了摇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这偌大的赵家,光明正大招纳散修,想必不会愚弄我等。你我现在还是宽心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说着,也不落下队伍,紧跟上去。
前面最后一人走后,终于轮到了云清。八长老抬头看着云清,说道:“这位小友,老夫待会儿问你几个问题,若是想加入赵家,定要详实禀告。”
云清点头道:“自当如此,长老所问,晚辈定仔细告知,绝不蒙蔽掩瞒。”话虽是这样说,云清当然是不会如实回答的。
“小友何名?”
“晚辈姓云名清。”
“年岁几何?”
“年方十五。”
“修为如何?”
“炼气四层。”
“灵根资质呢?”
“水灵根,纯度三成。”
八长老上下打量云清,投来惊讶的眼光:“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修为,想必是有一番奇缘吧?”
云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心中清楚,哪怕每一丝灵气都压缩提纯了百次,她的修为,还是增长得太过恐怖,这是散修中少见的。她瞬间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这甚至可能决定她的生死存亡。她不过是一名散修,若是修为远超同辈,岂不叫人生疑?若是入了赵家,定会吸引他人目光,若是有不怀好意之人惦记着,她可就麻烦缠身了。
“前辈,晚辈入道前,曾得一位路过前辈赐下开悟果,勤加修炼十余年,才堪堪炼气四层,如今倒是毫无进境了。”云清胡编了个借口,说道。
“嗯!”八长老暂时打消了探究,“下一个问题,小友可是翠山县本地散修?”
“是的,自入道后,晚辈一直在翠山修炼。”
“之前是否加入过其他势力?”
“未曾加入过,晚辈独身一人,自小在翠山县中活动,不曾离开。”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结束,八长老将云清说的话一一记录在竹简中。“好了,小友且去旁边等候。”
云清离开位置,去往散修集结处。下一位接受提问的正是李星瑶。
此时,演武场上已聚集了几百个散修,答完问题的全都在演武场东侧等候。不一会儿,李星瑶也回答完问题,徐徐向演武场东侧走来。云清向她挥手致意。
待八长老一一记录好信息,八长老将竹简交与赵重,赵重用储物袋收好,又领着一众散修离开演武场。
路上有散修按捺不住,主动向赵重提问:“这位公子,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赵重面带微笑,只说:“现在我们前往会客大厅,到了那里,诸位自然就知道了。”众人继续跟着赵重往会客大厅去。一路上,只有脚步声不断。云清跟随大流,李星瑶走在她身旁,两人处在人群较后方。经过了竹楼小院,最后到了一处陌生之地。
这地方有些奇怪,有悬崖峭壁,有飞泻瀑布,有竹海,有小屋,有平地,还有雪。众人就走在平地上。走着走着,走在前方的赵重和他身旁的侍卫,居然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时惊疑了起来。有人向四周大喊:“赵重公子,你在哪儿,怎么把我们留在这儿了?”有人带头呼喊,身旁的人也随着他,唤起赵重的名字来。
陡然,四周起了白雾,遮挡了视线。那片竹林中的竹子往四周移动,全面包围了众散修。白雾迅速渗透飘进,众人还未反应,就吸入了雾气。旋即,眼神呆滞无神,不出片刻,倒在了地上。
云清倒是没有丝毫感觉,也没打算探究,便盘坐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散修种种神态。不一会儿,旁边出现了一个人,是赵重旁边的一位侍卫。侍卫说:“你过关了,且去那边等待。”他往北边指了指,那里有个亭子,赵重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没想到的是,李星瑶也在那儿。
云清走到李星瑶旁边,轻声问:“星瑶姐姐,我们是不是陷入了阵法中?”李星瑶微微点头,说道:“对,那是幻阵,其中的一切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用来迷惑人心的。”
“你不知道那炉中点的香正是用以记录时间的,在那香燃尽后未醒转过来的修士便不能再继续下面的选拔了。”李星瑶接着解释道。
幻阵的作用是营造一个虚拟的世界,勾起人心里所有的欲望,让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待香完全燃尽之时,来到亭中的散修有四十余人。赵重解除阵法,尚在阵法内的散修一一惊醒,被赵家送客。反应过来的人拍脑懊悔,为时已晚。
赵重向聚集在一起的散修说道:“我赵家不养闲人,更不养心智不坚之辈。入我赵家,定要对赵家忠心耿耿。若是易受到外界迷惑,出尔反尔,反水赵家,我赵家岂不吃了大亏?方才你们入我赵家玄阶阵法炼心幻阵中,考验的就是你们的心性。此关过了,通过下一轮家主的考核后,你们大抵是可入我赵家的了。跟着我走吧。”
熟悉的正红朱漆大门再次映入眼帘。踏入大门,便是会客大厅。众散修跟随赵重踏上台阶,进入殿内。
赵家家主赵承早已在此等候,坐在正前方中央的主位上,与之前宴席时的座位相同。家族大长老和二长老分坐两侧,殿内还有一个空位,留给赵重,就在家主身旁。
赵重依次向各位长老行礼,最后走到家主前方,从储物袋中取出众散修的文书,递给赵承。赵承看完文书,起身道:“诸位道友幸会,在下赵承。今日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想必大多参加了昨夜的宴会。今日诸位顺利来到此处,皆通过了炼心阵法,这阵法的威力,想必大家也有所领教。”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炼心幻阵是我赵家为数不多的玄阶法阵之一,既能锻炼后辈修士的心性,又能鉴定是否有邪修。诸位道友通过此阵,皆是心思纯粹之人。不过,为以防万一,诸位欲加入我赵家者,皆须立下天道誓言,在赵家当值供奉期间,绝不许做出伤害赵家利益之事。”
“立下此誓后,便可正式加入我赵家,成为外姓供奉。”赵承说完,目光扫过众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殿内散修听了赵承之言,先是惊讶于这阵法竟有如此作用,继而连连点头,皆表示同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理所应当。既然决定为赵家做事,便要表露忠心,立个誓而已。只要在赵家担任供奉期间不伤害赵家利益,便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