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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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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先前姚将军言说过,你曾亲眼所见叶栖身死,是被宋国一杯毒酒送走,这件事是真是假。”

姚稚得知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新任百夫长,刚醒就要见他,已觉蹊跷,现又入了穆怀御所在的营帐,听他话都说不利索,半天才把话说完整,仍要费力发问的却是诸位官吏避讳之人,更觉奇怪。

他眯着眼睛审度着这张伤痕累累的脸,愈看愈觉得不安,似乎在何处见过。

他瞧着穆怀御那双漆黑似墨的眼睛,盯久了恍惚要被吸入深渊,他回想了一会忐忑不宁感越发扩大,忽而抚袖从木凳站起。

“本将瞧你是伤到了脑子,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萧阳将军早命军中各部将不得私下谈论,你不读军中手册,还敢跑来乱问,是还未好就要去领罚吗。”

姚稚不管他问这些有何居心,先摆出架子,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百夫长刚封上了爵位别还没捂热就给丢了,还是先养好伤,择日再请本将前来探望吧。”

“不……不行,你不能,走。”

穆怀御仅凭着一股惦念独自走到今日,就是为探听叶栖音讯,已是望梅千日,怎么可能再等没有确保的往后。

为阻拦姚稚去意,他五指猛地扒住床沿,真拿自己当成是铜打铁铸而成的人,半点不知斤两,竟想径直撑起身体下床榻,但人还没起到一半,就先把针线缝合的伤口扯得崩了开来,汩汩鲜血顺着手臂滴在床沿。

章铁看他就像一头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倔驴,不懂回头,并且无视伤口还在往下走。

他匆忙制止他的举动,道:“小虎兄弟,何必急于一时,等你身体养好了什么事都好说,你的伤不能再乱动了!”

但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的话都不放在心中,仍旧我行我素,小臂的血浸透外纱,隔着白布都能清晰看见脱线的血肉。

王别是没见过像他这般倔的人,惊得连连去外面吆喝,“军医军医,快来包扎,他伤口崩坏了!”

生恐他还没来得及鸡犬升天,这家伙先把自己折腾没了。

“你若执意要问,自今日起我便会默认你与叶栖有所牵扯,也或关系匪浅,你还要问吗。”

旁人光是听到叶栖两个字不是痛诬丑诋,就是纷纷划清界限,以免搭上这个反贼,获牵连之罪。

姚稚看他倒是什么都不怕,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许是觉得他莽撞地过于愚笨,姚稚绕着木凳转了半圈。

“是啊,叶栖命人打开内城门放敌军入城,众位将士在京都时亲眼所见,我军奉他之命先行撤离,前脚上了秦杨水路的船,后脚敌军就随他而来围攻行船,尽下死手,却独独放过他一人性命,捉拿时李宋两国当着外人明面说是将他关押下狱,却迟迟不对外宣布处决,在我等身押大狱受尽折磨之时,不知他背地里被李国视为功臣享受的又是何等神仙日子,好在苍天有眼,让他李宋闹掰以后被一杯毒酒送往归西,才安地下大夏众将士亡魂。”

“他是无可争辩的叛国贼,而你,往后在本将眼中,敌友难辨。你还有何要问,不如一并问完了吧,今日是本将最后一次待你好脸。”

穆怀御迟缓的呼吸,以便调动全身精力去仔细分辨他表露出的面部神情,须臾过后,他目色难得有了无措。

不知是姚稚语气说得太真,还是他的身体过度虚弱,一时半刻无法判断。

他有条有理问:“听说京都守城之战当日石将军同在,他是否还活着,现在在哪。”

“无可奉告。”

姚稚走前似笑非笑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寿光县已尽入萧家军之手,西平昌也归并西南军,两城成夹击之势将平原围在其中。

穆怀御跟着萧家军留守寿光县,静待西平昌发出合攻平原指令期间,把病伤养好了七八分,仍旧没把姚稚的话琢磨出个所以然。

一日,他与刚能下床那日一样随千夫长研习指挥战术、带兵统辖技巧,处理完百夫长所需事务……宅院外下人便传来陈垚鸣上门拜见的声音。

穆怀御看着好久没见的陈垚鸣,走进来对他弓了下手,语气多了几分客气恭敬。

“参见百夫长,据闻百夫长想探听石战将军的去向,我偶然得知石将军正屯守沅州东幽郡,特来禀告。”

他养伤期间派出去好几人都没有打探到的消息,就这么骤然送上门来。

穆怀御审视着他,陈述道:“萧家军的人都不清楚,你是从哪里得知。”

陈垚鸣遭他一问,神色露出难言的尴尬,在他沉水般凝视的眼下,垂首解释道:“初到萧家大营的那日,方参军不知如何看出了我等提前撤出队伍是因得知有敌来袭,问询是谁告知,我们迫于威压说出了百夫长姓名,并非有意出卖。”

“我想正因此才致使你攻城之战三番两次落选,自那天起我一直过意不去,日夜难安想找方法补救,经破城一战,你视险如夷以一己之力青云直上,直升百夫长,我更觉惭愧,无脸来见,但无意间知晓你在打听石将军所在何处,便想尽绵簿之力,四下搜刮消息,是从城中东幽郡逃难而来的百姓口中得知。”

他似乎很在意脸面,想到自己贸然前来的另外一种可能,忙再解释,“送来消息,绝无他求,也不敢奢求得到百夫长谅解,只求将功补过,问心无愧。”

他的神情、目色的确是人满怀歉意才有的姿态。

但要不是他主动说出实情,压根就不知道的穆怀御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事。

更别提事情已过,他要找的人在前方,寻踪觅迹的路途中注定不会回头看。

凭借他与人相处观察得来的寥寥可数的经验,既然陈垚鸣能特地送来消息,主动赔罪,必是想取得原谅。

穆怀御认真看他,坦言道:“你不用心怀愧疚,在你之前我并不知晓这件事,他人说与不说我也不会在意。”

他以为这么说陈垚鸣心中会好受,岂料他听后脸色更差,站在那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无奈穆怀御日来跟着千夫长时局统筹学了一大堆,人情世故像是他与生俱来的短板,依旧是没学到半点,一时也猜不透他想得到怎样的答复。

前来送午膳的下人刚进来,迎面就瞧见莫名开始面面相觑的两人,他垂首朝着干瞪眼的两人行了个礼,便绕过去将饭菜一一拿出放在里侧的桌面。

几月以来,大家都知道在王百夫长的宅院为仆最为轻松,这没什么规矩,穆怀御也从没给他们定下过,只在刚入院那天简短地说了句,各司其职就好。

平日他们失手打碎个什么东西或犯了在他人看来不小的错误,他也不会处罚任何人,只要他们自行收拾好,他会跟这件事没发生过,顶多看一眼,依旧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

尽管他们时常摸不着这个面相冷僻,不善交际少年的脾性。

譬如今日,送饭的下人明显感觉到背后投来的两道视线全程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是往常最普通的放饭,也让他倍感压力,一将饭菜摆完人就快速闪身而去。

穆怀御本就话少,顾及身份有别的陈垚鸣也怕哪个不小心说错了话,下人一走,两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穆怀御就在这时后知后觉想到,他该答谢陈垚鸣特地送来的消息才对。

可他到任以来只见过几次别的百夫长奖赏他人的模样,有人喜欢银钱,又有人偏爱上级的几句口头夸赞。

师父曾语,投其所好,方可知其人。

而飞禽走兽最大的特点,在于观察,哪怕不懂也能迅速地学习,加以模仿。

穆怀御转目看向桌上摆好的午膳,上前就拉着他的袖口摁到饭桌前坐下,“正好,你和我一起吃。”

不管对不对,试两次穆怀御就能最快鉴别他的办法。

陈垚鸣这一下就跟坐到了针毡,立即弹起,挥手道:“不不不,百夫长坐便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现如今他与百夫长已是云泥之别,哪还能像军营里那样随意。

但穆怀御没给他任何能离开的机会,一早将两掌放在他的肩边,他一动两手便将他牢牢按了回去。

力道之大足以陈垚鸣领会他是真的没有上下级迥然的概念,更没有所谓加官晋爵后要摆的架子。

看他干坐着不动碗筷,穆怀御侧身空出一手,挨个把饭菜推到他的面前,一副他不吃他就要盯他到底的表情。

与在魏家大营接下他的甘薯时一模一样,陈垚鸣安心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便听旁边的人拉开凳子坐下,问道:“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去东幽郡?”

“我拿银子从原守寿光县的士兵手中买来了半边图纸。”

陈垚鸣拿出藏在内衫里的地图,知道他得知消息必会即刻动身去见石将军,将昨日在家规划的路线指给他看,“寿光县到东幽郡,你沿着这条线路走可最快抵达,沿途经过三个驿站方便补给干粮。”

“我提前找人估算过距离,日夜兼程三日可以往返,你若要去,最近换季城内得风寒人数众多,这三日可对外称感染风寒不便外出,说出去也无人怀疑。当地百姓说城门西方有一小路崎岖小路,不为外人所知,能趁夜偷偷出城。”

穆怀御一席听下来,陈垚鸣虽是万事俱备而来,但他还是敏锐感知到他极善于向各方探听消息。

按千夫长所言,他若不甘止步于此,再往上走,重中之重是要在身边多加培养可以辅助的能士。

穆怀御起身去把近来得到的银两都放在桌上,“这些是谢礼,你拿去。”

其他人看了这一匣子沉甸甸的银子,早就双眼冒光地扑上去连连感激。

但陈垚鸣并非为了这些,反而因他的举动误会,面色发窘道:“我不是为金银财宝而来,只为了能弥补上次的过错。”

他坚决不收,穆怀御目光绕着他看了一圈,心中有了定夺。

穆怀御送走陈垚鸣后,便知会下人三日称病闭门不见客,连夜收拾行囊出了宅院。

戌时,萧阳正等在将军府一里之地的一条无名小道前,好半天不见前路来人,他逐渐耐心告罄,几位近侍见状,再次持着火把去前面探看。

“来了,来了!将军他们来了。”

随着站在最前面近侍的呼声,马车哒哒声传入萧阳的耳朵,不待马车停稳妥,他急不可耐冲上前,把车夫吓了个半死,急忙勒马。

萧阳一手扯住受惊马匹的缰绳,对车内喊道:“兄长,我已静候多时了,你快随我入府商议共取平原的计策!”

先下来的却不是他久等的脸,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一看脸白白净净穿着讲究就是个徒有虚名的矜贵皇亲,他下意识轻慢一皱眉。

萧文卓随之下来,训斥道:“穆世子随我前来共议平原再取青州之事,友熵,不得无礼,快见过穆世子。”

萧阳很不情愿的朝着他扭脸,微微拱了下手。

这事要怪就只能怪石战,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太听叶栖之言,自己尚在京都九死一生,险些没活下来,还能有心思拼死保护湘王一脉,仅凭一人一剑,在大家都以为他葬身京都时,金蝉脱壳,悄无声息便顺利护送穆逸穆烽二人与萧文卓会和。

本来湘王一死,西南旧部群龙无主,自此便可无所顾忌,乱世中各凭本事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结果让石战百里送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皇室一搅合,谁要想举事,就必得装模作样朝着他们弯下膝盖,不然还得在原大夏子民面前落得个谋逆的骂名。

穆逸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人早已心怀不臣之心,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习惯了走哪都不受待见,但谁让他身上淌着皇室血脉,这些人再看不惯也只得忍着。

他傲然冷哼一声,没受他这一礼,昂首便从他身前绕过。

这下萧阳更火了,拉住萧文卓的胳膊,落在后面道:“兄长,他才十几岁仗都没打过一次,还敢来军营撒野,到底来这什么事?你别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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