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银辉遍洒,七方直愣愣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明明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眨眼间却变为寒夜孤寂,炎热褪去后只余丝丝缕缕密不透风的凉意,她站在经久不化的雪原上,像个格格不入的世外之人。
忍不住伸手揉搓眼睛,一下又一下,眼前的一切却毫无变化,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难道我又穿越了?”轻声喃喃着,七方低头看,身上的衣裙还是熟悉的样子,抬手在脖子上打圈抚摸,项链和疤痕都在,“没穿越,还是我,可这又是哪儿?”
环顾四周,皎洁的月色铺在雪地上,绵延至望不见的远方。
“月亮?!”
从前不知道新世界为什么没有月亮,现在也不知道月亮为什么突然出现,七方静静望着,不知过去多久,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才收回心神。
好不容易对新世界有所了解,知道些微末东西,也算明白前路往哪走,结果眨眼便换了新地图,她又变得一无所知前路迷茫。
深深叹了口气,七方裹紧衣衫,双手抱臂往前走,至于走向哪,全凭天意。
雪很厚,没过小腿,每走一步都像拔萝卜,分外艰难。好在鞋子合脚没有脱落,不然光脚踏雪地,即便她身强体健也是受不住的。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更换地图前还在吃坚果,并且没有咽下。再次咀嚼,嘴巴已经里空空如,连一点碎屑都没剩下。
“难道我不是转场,而是灵魂出窍?”捏着下巴沉思,没人解答,她也不知缘由,只能任疑惑留在心底。
星夜兼程,时光飞逝,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当光辉照亮大地,七方才发现自己走在上山的半山腰,仰头便能看见巍峨的山峦隐在层层云雾之间。
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火红的朝霞层层渲染,山巅薄雾渐渐消散,璀璨的金光落于山巅积雪,纯白与灿阳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七方霎时间愣在原地,“日照金山!”
穿越前一直忙于工作,既没时间也没金钱旅游,如此美景从来只能在他人视频中观看,现在亲眼所见,直面自然美的冲击,实在惊喜。
看了许久才回神,七方感叹着自己的境遇,却在收回视线时愣了愣,“那是,房子?”
盯着最高的山峰眯起眼睛仔细瞧,隐约能在悬崖峭壁之上看红墙黛瓦,心中欢喜,在这样高的地方建屋居住,想来就是所谓的修道之人。
没想到除了自然风光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七方的步伐变得轻松而愉悦,尝够了漫无目的的苦,这回目标清晰而明确,让她格外有精神。
*
以七方为起点往上三千六百米,最后两百米是被积雪覆盖的陡峭石阶,石阶最后连接着宽阔的广场,其上是三扇石彻拱形大门,正中挂着蓝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四方观。
大门两侧立着两个石狮,面容威严肃穆,直直望向山下。
石狮旁堆着个雪人,高八尺,身形挺拔,随着日头越发强盛渐渐融化,最后露出一位俊朗如玉的男子。青衣白发,典则俊雅,见之忘俗。
缓缓睁开眼,迎着阳光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眯眼看了许久才适应。转身看向紧闭的道观大门,刚抬脚便听咚一声,青年结结实实扑倒在地。
从前只是一缕念头,一点思想,一分意识,现在拥有真切的实体,他才发现记忆中的行走自如并不容易。
四肢并用,青年双腿哆嗦着站起来,浑身颤抖着往前挪动,尽管足够小心翼翼,却还是三步一跌,最后磕磕绊绊数次才挪到门后,拿起需要的扫帚。
有了额外支撑,他走得比之前稳当些,摔倒次数明显减少,但扫雪任务仍然艰巨。
先在平地上练习,尝试几次就跌倒几次,最后差点滚落台阶失去扫帚才不得不放弃,不过他放弃的是站立扫雪,而不是扫雪本身。
坐在台阶上,青年望着被极雪覆盖绵延到远处不知尽头在哪的石阶,轻声给自己打气,“要坚持,不然台阶被积雪覆盖,阿姐会找不到来的路。”
休息一会重新打起精神,他坐着开始扫雪,扫完一节便往下挪动一节,继续坐着清扫,虽然速度无限减慢,但成效却非常稳固。
*
山遥路远,星夜兼程,不知多少天过去,七方伴着洁白的月色踏上石梯,感受着积雪下结实的触感,弯腰用手扫落雪花,看到天然石头铺就得台阶。
“我没走错,就是这儿。”
仰头看,道观模样已经清晰可见,高耸的围墙,飞起的屋檐,以及露出院墙的绿树,一切都昭示着距离的靠近。
脚步越加轻快,七方哼着不知名小曲越爬越快,甚至还和扫雪的老人家打了声招呼。
“扫雪?老人家?人?”
回头看,扫雪老人佝偻着后背,手脚颤巍巍地拿着扫帚往下挪,行动看起来艰难又困顿。
几步跑回来,七方自然走上前拿过扫帚麻溜干活,“老人家,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双手一空,青年先是一惊,抬头看向利索往下扫雪的七方又是一喜,而后想起刚才的话微微蹙眉,“我不是老人家。”
瞥了眼月光下更显明亮的白发,七方笑着点头,“对对对,您身子骨还硬朗的很,一点看不出老。”
许多人上了年纪不乐意听老,她明白,所以直接换了话题,“您是住在山上的道观吗?”
“不是。”
努力控制四肢往下走,青年想把扫帚拿回来,他是来迎接她的,既然已经遇见,就不需要再往下扫雪了。
可惜他步子慢,又走得一摇一晃,七方抬头看见连忙摆手喊道:“您别跟过来,我扫完就上去,很快的。”
眼看七方越扫越远,青年着急回道:“不用扫。”
“您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您在原地歇会,我一会就回来。”如此说着,她动作更加麻利,没一会就在青年的视线中走成远远的点,让他望尘莫及。
月寂寂静,扫雪无声,当七方扛着扫帚一蹦一跳回来时,还能看到老人家锲而不舍地往台阶下挪步。
大步上前稳稳托住他手臂,还好老人家弯着腰走路,不然以她只到对方腰间的身高根本扶不到。
看她颤巍巍的身体,七方脸色微沉,略有些生气,“怎么不在原地等着,这么冷的天万一摔倒怎么办,您身体再硬朗也该注意些。”
老人的骨头脆,一点磕碰都有可能出事,何况这高险的台阶,万一摔着都不知道在哪才能停下来,实在危险。
青年本想辩解几句,低头看到七方严肃的表情又咽回去,只道:“我想告诉你不用扫雪。”
“然后您自己扫,扫到明天早上?”
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固执,七方语气有些不好,但行动依然温柔,照顾着他腿脚不便,走得异常缓慢。
摇摇头,青年道:“不是的,我来接你,接到了就不用继续往下扫雪。”
七方闻言脑海瞬间闪过许多想法,仿佛触电般打了个冷颤,抬头兴奋地看他,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仙师算到我要来,特意让您来迎我?!”
“什么仙师?”青年满脸困惑,这里不是只有自己和阿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