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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白玉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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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一条披巾大约能与伏肆感同身受。他几乎是在伏贰肩膀上折叠着,头向前腿在后。背后大穴给点住,腰被紧紧卡在臂弯里,动弹不得。只听耳边呼呼声响,周围草木不停地往后退,模糊成一片斑驳的绿。

一颠一颠,不过多时。伏贰已经上了官道,依然不停步地向南疾奔。伏肆暗暗估计他的步距,只觉得他每逢起落时,跳得极高,在空中张开双袖,滑翔一般凝滞片刻,再落下去时,已经掠过十丈有余,不禁恻然。

他就这样奔了半个时辰,忽然停住,叫道:“老夫肚子饿了。”

这条大路荒无人烟,前后左右张望,都寻不到一处屋舍,更别提打尖的饭铺。伏贰转过脸去,咧开一口尖锐的白牙,血红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伏肆。叫人毛骨悚然地,口角边流下来一条涎水。

察觉到非同一般的威胁,伏肆幽黑的瞳孔一瞬间瞪大了。

这两双眼睛,虽然形状不同,却具有着同样的起源。底调都是混沌初开时的蛮荒古色,行事的方式也同样冷酷原始。一老一小两头野兽彼此注视着,依靠目光的威慑,来相互掂量审视,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他顶住了这样无声的交锋。伏贰撇开眼睛,阴恻恻笑道:“暂时不动你。”

这红眼睛的恶鬼坐在道旁的大石上,依然将伏肆扛在肩头。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道上传来哒哒的蹄声,声如骤雨,只见四五骑人马奔驰而过,势如疾风,瞧那劲头,便知□□都是千里良驹。瞬时间便从大石边掠过,瞧也没瞧两人一眼。

伏贰大叫一声:“来得好!”纵身跃起,几个弹跳,已经抢身上前,足下发力,竟然已经与领头一骑并肩齐驱。那骑手见斜刺里窜出一个苍白的人影来,身上还扛着一个人,眨眼间追到自己身边,似乎要往马蹄下钻去。不禁大惊,牢牢勒住缰绳,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马匹直立起来,伏贰一掌按在它身上。骑手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化作了惊叫。伏肆眼前下起一蓬红雨,气息炽热滚沸,落到脸上,肩上,立刻烫出轻微的水泡。半张炸开的马皮砰地打到脸上,光溜溜的马匹腹腔空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一堆东西啪地落在地上。马晃了晃,悲鸣一声,轰地倒在地上。

骑手半身鲜血淋漓,饶是他反应快,千钧一发之际,从马鞍上抽身跳开,大腿也给炸开了。捂住伤口,倒在路边,痛得直抽气。身后四人当即围上来,纷纷下马,叫道:“表少爷,你怎么样了?”

表少爷强忍着痛,嘶声道:“妈的,遇见一个疯子……此人武功好生诡异,你们当心。”

四人应是,噌地拔剑出鞘。明明是四柄剑,却只听到利落的一声,一定是配合已久。伏肆抬眼看时,只见他们一行人穿的煞是规整,灼人眼目。清一色的红开襟短衫扎进黑大裤,腰束得又高又紧,上臂袖两边各绣着三道金色竖纹。剪裁得当,做工考究,显得身段分外潇洒。其中一个喝问:“哪里来的毛贼,敢劫丙火阁的道?”

伏贰冷哼:“什么东西?”跨上前,那四人向中收紧,成一剑阵。剑柄向里聚拢,剑尖向外弯曲,分散展开自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朝他刺去,动作分外娴熟。伏贰转身向右,四人依然是各踏一步,当即跟上,无论他怎样腾挪,总成合围之势,虽然不过是基础的动作,却因为配合精妙,防得滴水不漏。若伏贰跃起,便趁人在空中,点他面门,刺他小腹,削他下盘,叫他无论如何不得上前。

伏贰武功高出他们许多,也不由得束手束脚。落下来时,更被剑锋割破衣袖。怪声道:“这便是丙火阁的黄金连翘阵?”

瞧那四人的剑路,稍带弧曲,意态优美,底部攒结在一处,金漆剑镡也亮闪闪的,行动时果真似一朵连翘花,在空中依序绽放。他们不仅剑阵漂亮,衣衫也这样耀眼,更加显得华美非凡,光焰四射,就好像一团活生生的火在面前燃烧一样。

一人便道:“你既识得此阵,又为何如此无礼?”

伏贰大笑:“你们丙火阁吹了好大的牛皮,据说陵光老头留下来的昭离剑法神妙非凡,凡夫俗子都不能使,非得合四人之力才能用出来它的精髓。所以画蛇添足,做出来许多剑阵,这不是其中之一么?号称‘四瓣一萼,花下无人,黄金连翘,远近皆闻’,放你妈的屁,明明是个个脓包,凑成一块,也是‘破铜烂铁,臭不可闻’。什么牢不可破,老夫今日叫你们做狗屎稀碎。”

丙火阁弟子听罢,个个大怒,大叫:“昭心离意,邪祟尽去!”剑阵变动,伏贰伸手,虚空一抓,四人立即握不稳剑,只觉得手上传来好大一股吸力,四处分散的剑尖顿时叮叮地碰在一处,四人大惊,纷纷使力去拔,可伏贰一手将四处剑锋都捏在掌心,便好像将剑卡进山岩缝里,纹丝不动。

表少爷扶着大腿,跌坐一旁。见此情形,喝道:“割他掌心!”四人一听,纷纷旋扭剑柄,胡乱搅动。伏贰伸出蜡黄的指甲,使了气功,去弹那剑锋。

他本是存了轻慢之心,自负内力高强,这一弹下去,若是寻常刀剑,剑尖一定尽数崩碎了。谁料丙火阁财大气粗,更舍得在剑器上花银子,请名师锻造不说,用的也都是上等好钢,即便是寻常弟子所持,也是难得的宝剑。他使力一弹,只崩了一道裂缝,锋刃割进他手心。伏贰吃痛,撒手化掌,扣住一人手腕,嗤啦一声,已经将他胳膊给扯了下来。

那弟子当即昏迷过去。众人大惊,正呆滞时,伏贰飞身向前,或踢或拍,或拉或拽,片刻过后,已经是一地残肢断臂。

表少爷人在道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本是着急赶路,谁料一柱香不到,同伴便给这路过的怪人杀得无声无息,一时如在梦中,惊怒交加,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眼见着雪白的瘦长人影朝自己走过来,心痛逾于愤怒,哽咽道:“也不知在下一行人何处得罪了前辈,要受此无妄之灾?”

伏贰道:“你们有什么得罪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表少爷道:“那……那……为何要如此痛下杀手?依照武林规矩,还请前辈示下缘由,还叫晚辈死个明白。”

他不提则已,一提时,则叫伏贰怒发冲冠,叫道:“武林规矩,哼,什么狗屁规矩,还能管到你老子爷爷的头上来?天底下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弱之肉,强之食。老虎要吃兔子,这兔子也没惹它,不过是自然之理,颠扑不破,难道还有什么缘由?”

他俯下身来,便要剥脱那表少爷的衣服。说时迟那时快,表少爷一个仰头,猛撞他小腹,反手拔剑,顺势便刺,本来离得极近,一击就能得手。奈何有伤在身,去剑也虚浮无力,伏贰伸出两指,夹住剑锋,叫他不能动弹。表少爷运起内力,与他抢夺,伏贰也一样向里灌注内力,剑上顿时泛起一层烧炭般的红色。

他那沸血功极为炽烈厚重,与对手内力相持时,自身内力尽数运到体外,同时仍在周身发功,每运转一个周天,便多一层功力,运出体外,压诸其上,敌人若无其他本领,只能同样用内力硬抗。几次之后,敌人经脉里层层加压,鼓胀如吹气,他却使自己的经脉里空荡荡的,只是发功不绝,运转过七八个周天,对手体内气压就会达到极限,撑爆皮肤,连血都会在这施压下沸腾。

表少爷内功稀松平常,不到片刻,手指便鼓胀起来,血充盈透明的皮泡,根根粗如香肠。胳膊上青筋往外突,伏贰阴声:“还不撒手?”

表少爷痛得直喘:“我等内力不济,强不过你……却不是……昭离剑……不高明。剑是孟家子弟……立身之本,断不能丢……”

“再好的剑,若没人能用得出来,那就连根烧火棍也不如。”

眼瞧着表少爷已经说不出话,却还是倔着不松手,一味寻死。伏贰见他如此痴傻,更是不以为意。便在这时,肩头忽地一轻,胸口一凉一痛。要害受袭,贴身处突然觉出一道杀机来,低头看时,只见挂在肩头的伏肆四肢不能动弹,嘴里却不知何时衔住了一把细长黑刀,猛地陷进他胸口。

伏贰磅礴的内力下意识回收,牢牢护住心口,余威激荡不已。伏肆直面受力,被震得一抖,刀刃掉落。对面内力一撤,孟家表少爷一把将剑抢在手中,向后一个倒仰。

挣扎起来,这才注意到伏贰肩上那安静的一条居然不是尸体,那人脸色苍白,头发垂散,却抬起黑幽的眼来,对他沙哑道:“走。”

表少爷一怔,即刻反应过来,捂住大腿,忍着疼拼命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窜上马背。颤着手去解开缰绳。伏贰大喝一声,肩头一抖,将伏肆甩飞出去。向前一步,掐住表少爷的脖子,迅速点了他各处大穴,往地上一掼,他喘了口气,又去把伏肆拎过来,扯到近前,一脚先踹在他未愈的肩胛骨上,来回碾了两下,而后奇道:“你怎么会想把他给放跑?”

伏肆咬紧嘴唇,满口是血,只是沉默不答。

伏贰定睛注视了他一会儿,伸手把他下颔刺青上的脏污给抹掉,往上一瞥后,才意识到一般:“肆。哦。是你。小鬼长大了,舌头也没长回来?”

他把伏肆拉起来,教训道:“怎么能把他放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给我在这儿掀桌子?”越想越气,又一脚把人踹倒,“瞧好了。”

他走到表少爷旁边,夺过剑来,哗啦一声,将他后背衣衫划开。表少爷只觉得凉飕飕的,情知今日必死,但不知死前还要受什么凌辱折磨,颤声道:“你……你要是敢做什么,少主一定饶不了你。”

伏贰不以为意:“孟剑容么?那小丫头路子都练歪了,剑扭得像条烂草绳。不过听说她和狗睡觉,这倒新鲜,是真的不是?”一剑下去,沿着后背的脊柱一路往下划,表少爷初时强忍,随后嘶声喘气,骂道:“畜牲!狗日的,老子要把你火烧炮烙,千刀万剐……”骂声逐渐尖锐变音,只能发出凄厉惨叫。

伏贰一指点了他的哑穴,伸手摸着骨头,在里面一点点剥开,最终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暗粉色的东西来:“这是肋排上面的里脊,肉质细嫩,烹,炸,煮,烤,均可。”

他丢到伏肆面前,观察他的神情。伏肆瞳孔些微地扩大了,眉心倏忽闪过一道竖纹,他猛地闭上眼睛,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伏贰跟揪住他的小辫子一样,得意起来:“嘿,做伏卫的什么没见过,你做什么躲?还真可怜上他了?”

他顺着脊骨,又从表少爷两侧大腿各割下一条肉来。满怀恶意地介绍道:“习武之人,基本功扎不扎实,我一尝就知端倪。脂肪多的,在火上爆油,下盘一定不稳当。这小伙筋肉紧实,咬起来就有嚼劲,上好的食材,往往十分自觉乖巧,有劳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歇,才能把自己修炼得这样肥瘦得宜。”

取下这三条,伏贰也不管晕死在一旁的表少爷,摸出火折子来,燃起一堆柴草,自顾自将肉放在上面烤。他既不洗净,又不处理。只听血水滴答,慢慢变色,熟透的人肉闻起来也有种腥臊气。伏贰拿着竹签子,也不嫌烫,将肉串起来便塞在嘴里,白而尖小的牙像豺狼,轻易将食物撕碎了,吞进肚子里。吃了两条,将最后一根拿出来,递给伏肆:“吃了。”

伏肆紧合齿缝,被他掰开嘴巴,硬往里边送。手指探进去时,伏肆就狠狠地咬上去,安静而死死不松口。伏贰扇了他两下,使劲晃动着,才把流着血的手抽出来。啐道:“你若不肯吃,那就饿死吧!”

他将肉塞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复又扛起伏肆,伏肆转眼看他,忽而道:“我要回去。”

“回去?”伏贰冷笑,“老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伏卫,怎么能放他回去?”

他再次起身飞奔。不知过了多久,伏贰停住脚步,已经身在谷底。四顾无人,只见沉灰的石笋石柱石壁林立荒原之上,奇形怪状,料峭森然,约有千百之数,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

石林口有一座白玉高台,翡翠的冷碧一丝一丝地渗出来,上面堆着累累白骨。人靠近时,便惊起一阵羽毛乱飞的黑雨。群鸦高声叫着,在空中盘旋不休。

台边立一棵光秃秃的死树,叶子都掉光了,却又刷上桐油和金漆,望之如同黄铜浇筑而成。伏贰走到树旁,头顶的小枝上挂着一个金笼,笼里挤着一只鸟儿,小巧玲珑。羽毛湛蓝,好像幽禁了七月里的一片晴空。

那漂亮的鸟儿正用喙当当啄着笼栏杆,见了人影,上蹿下跳,急不可耐。伏贰开了笼门,伸手进去抓了一只,往空中一抛,那鸟儿当即展翅高飞,往石林里冲去,却又踉跄着被一把拉回来。

它腿上缚了细细的链子,伏贰将金线圈缠在手指上,紧紧跟在后面,进了石林,便看见里面处处曲折,往往转身之间,就是死路。石山石笋上长了许多黑深深的孔洞,藏着无数阴冷的目光,风从这些孔洞里透出来,凉飕飕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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